起旃蒙赤奋若(公元545年),尽柔兆摄提格(公元546年),凡二年。
高祖武皇帝十五
大同十一年(乙丑,公元545年)
春季正月丙申日,东魏派兼散骑常侍李奖前往梁朝出使。
东魏仪同尔朱文畅与丞相司马任胄、都督郑仲礼等人,打算在正月十五的晚上观看打簇戏时寻找机会反叛,将丞相高欢杀掉,拥立文畅为主上。等到事情败露,他们全都被杀。文畅是尔朱荣之子;他的姐姐曾经是敬宗的皇后,和郑仲礼的姐姐大车一样是高欢的妾。她们在高欢面前都很受宠,因此她们的兄弟全都没有被牵连。
高欢上书孝静帝说:“并州之地聚集了很多军需武器,随时需要有妇女在那里工作,请您设立宫室使被分配到当地籍没的女子得到安置。再请陛下将吐谷浑的女子纳入宫中,以便对吐谷浑国进行招降,对它实行怀柔的政策。”丁未日,东魏设置晋阳宫。二月庚申日,东魏孝静帝将吐谷浑可汗的堂妹纳为妾室,将她封为容华。
西魏丞相宇文泰任命酒泉的胡人安诺槃陀为使者第一次到突厥去,与对方交通。突厥原为西方小国,以阿史那氏作为姓氏,世代在金山以南居住,充当柔然国的打铁工。到了酋长土门统治的时期,突厥才开始逐步强大起来,对西魏西部边疆颇有侵扰。安诺槃陀抵达突厥,突厥人都欢喜地说:“大国的使者来了,我们国家将要兴盛了吧。”
三月乙未日,东魏丞相高欢来到邺城朝拜孝静帝,众官员在紫陌迎接他。高欢握住崔暹的手慰问他说:“从前朝中并非没有法官,但却无人能够举报弹劾。中尉你竭尽心力为国效命,不惧豪强,天下才得以平安。为国家冲锋陷阵的人有很多。为官正派的人我直到今天才见到。今日的荣华富贵是中尉你自己取得的,我高欢父子二人没有什么可以用来回报你的。”于是,将一匹好马赏给崔暹。崔暹赶忙拜谢,想不到马受惊跑了起来,高欢便亲自将它拦住,拉过马头,把辔头交到崔暹手中。东魏孝静帝设宴于华林园,让高欢从朝廷官员中选择一位正直者向他劝酒。高欢退下一级台阶跪着说:“可以让崔暹向您劝酒,同时,请您把我射箭得到的千缎绢帛的赏赐转赐给他。”高澄从朝中出来后对崔暹说:“我尚且敬畏羡慕您,其他人更不用说了!”
然而崔暹内心却十分奸诈。起初,西魏高阳王元斌有个庶出的妹妹名叫玉仪,在元斌家中地位很低,成为孙腾的歌舞妓,后来又被孙腾抛弃。高澄在路上与她相遇,喜欢上了她,于是纳她为妾,她受到高澄的特殊宠爱,被封为琅邪公主。高澄对崔季舒说:“崔暹必然会对我直言劝谏,不过我也有对付他的办法。”等到崔暹有事情向他询问时,高澄对他不再和颜悦色。过了三天,崔暹将名帖揣在怀中来见高澄,名帖掉了下来。高澄问道:“你为什么持名帖见我?”崔暹有些畏惧地说:“因为我尚未进见公主。”高澄十分高兴,拉起崔暹的胳膊,带他到室内与公主相见。这件事后,崔季舒对别人说:“崔暹对我的奸佞十分痛恨,他每次都在大将军面前说应当将他的叔父杀掉。而他自己的行为,却早已比我更过分。”
夏季五月甲辰日,东魏实行大赦。
西魏王盟亡故。
从晋朝开始,天下文章竞相以在词藻繁富方面争胜,西魏丞相宇文泰希望革除这一弊病。六月丁巳日,西魏文帝前往太庙祭祖。宇文泰下令让大行台度支尚书、领著作苏绰撰写《大诰》,向文武大臣宣读,劝诫众臣勤于政务,西魏同时下令:“从今开始,写文章都要用这种方式。”
梁武帝命令交州刺史杨
征讨李贲,并将陈霸先任命为司马,派定州刺史萧勃率军队在西江与杨
的军队会合。萧勃了解军中将士对远征打仗很畏惧,就花言巧语劝说杨
停在原地。杨
将各位将领召集起来询问计策,陈霸先说:“交趾郡发动叛乱,是宗室之罪,因而导致许多州极其混乱,随意捕人杀戮已经很多年。如今定州刺史想的只是苟且偷安于眼前,不顾大的方面。现在您接受皇帝的命令讨伐有罪的人,应当不顾生死,全力向前,怎能因怯敌而不进,长敌人威风灭自己锐气呢!”于是,陈霸先率先带领自己的军队出发。杨任命陈霸先为先锋。来到交州后,李贲统领三万军兵进行抵抗,在朱鸢被打败,后来在苏历江口再次被打败。李贲向嘉宁城逃去,各路军队围住了他。萧勃,是萧昞之子。
西魏同柔然国头兵可汗谋划联合兴兵征伐东魏,东魏丞相高欢为这件事感到忧虑,便下令让行台郎中杜弼到柔然国出使,为其长子高澄求婚。头兵可汗告诉使者说:“如果高丞相为自己娶亲,就同意。”高欢十分犹豫。娄妃劝他说:“国家大事,希望您不要迟疑。”长子高澄和尉景也劝他。高欢于是命令镇南将军慕容俨到柔然国去聘娶,将柔然王的女儿称为蠕蠕公主。秋季八月,高欢亲自来到下馆迎候蠕蠕公主。公主抵达东魏,娄妃让出自己居住的正室给蠕蠕公主。高欢对娄妃跪拜表示感谢,娄妃说:“我们的关系会被公主发觉,希望你断绝与我的来往,别再来看望我。”头兵可汗命令其弟秃突佳护送他的女儿前来,同时回访东魏。告诫他说:“等看到外孙后你再返回。”公主为人严肃刚毅,终身拒绝说汉语。有一次高欢生病,不能前往她的住处,秃突佳很不高兴,高欢就立即抱病登车前往公主住处。
冬季十月乙未日,梁朝颁布诏书:重新批准犯罪之人交钱赎罪。
东魏派中书舍人尉瑾前往梁朝出使。
乙未日,东魏丞相高欢请求将邙山的带刑具的俘虏释放,把民间的寡妇许配给这些人。
十二月,东魏将侯景任命为司徒,将中书令韩轨任命为司空。戊子日,将孙腾任命为录尚书事。
西魏在长安城以南修建祭天圜丘。
散骑常侍贺琛上奏梁武帝,论述了四件事:第一件,认为:“如今北方的东魏已然通好,正是让百姓生育繁衍、存储物资、对他们进行教育训导的时候了,但是天下的户口却比以前更少了,减少户口最多的是关外。郡对州的催逼无法承受,县对郡的搜掠无法承受,想尽办法彼此骚扰,只懂得横征暴敛,百姓不能承受重压,各家竞相流离失所,这难道并非州郡长官的错误吗?东部一带户口空虚,原因皆是由于国家政令过于繁多,即使是偏僻边远的地点,仍然无所不至,每次有一位使者到来,所属地区就被骚扰,那些无能的地方官员,就只好拱手听命,任由他们渔猎搜刮,地方长官中强暴狡诈的,又趁机越发贪婪地剥削,就算遇到清廉正直的官员,郡守还要进行阻挠。这样一来,尽管朝廷每年都降旨要百姓恢复生产,多次下令免除税收,但百姓却无法返回他们从前的住所。”第二件,认为:“如今天下官吏贪婪、残暴的原因,确实是世风的奢侈糜烂。现在,遇到喜庆饮酒的日子,人们相互攀比奢靡,果品堆积得像山一样,美味佳肴摆在席上就像精美的刺绣,百两金子,还不足以支付一次酒宴的费用,来宾和主人所需要的仅仅是吃饱而已,尚未走下殿堂,那些食物就被当作腐烂发臭的东西扔掉。而且,无论什么等级,一律蓄养妓女,而为官管理百姓的人,得到巨额财富,这些人离职回家之后,所得银两也维持不了多少年,全都在操办饮酒、歌舞等花销中用光了。他们所破费的东西多得像小山,而只得到一时的寻欢作乐,于是他们更为从前做官时向百姓索取得少了而悔恨。如果能再次当官,他们就要对百姓的财物加倍地攫取和吞噬,这是多么违背道义啊!其余淫侈的事情,数不胜数,这样的习惯逐渐成为风气,而且每天都在滋长,日渐严重。要想让人们恪守廉洁清白,如何能办到呢?真应当严格制定措施加以禁止,引导人们节俭,对虚浮不实的弊端加以匡正,使其面貌一新。我对官吏失去节操的叹息,也是人们自己担心的,我正因官吏的认识还不及百姓感到惭愧,因此要强制让他们做到。如果国家能将正直清白作为前导,便足以将那些凋残失节的弊病纠正过来。”第三件,认为:“陛下您为国民忧虑,为天下担心,甘愿辛劳,以至于各部门都将事情直接报告给您。然而那些才短识浅气度很小的人,既能接近您,向您奏报,于是就想骗取您的信任,争相得到飞黄腾达的机会,而将国家大局弃于不顾,心中怀有宽恕之情。只想着吹毛求疵,对事物进行极其细密地分析,过于苛细,将严酷当成能干,把纠举别人的错误并且对人呵斥驱逐当成自己的任务。他们的行为,看起来虽然是在秉公办事,实际上更是在作威作福,这样致使犯罪人数增加,用巧妙方式逃脱罪责的人也很多,弊病得以滋长,邪恶变得更多,这就是实际的原因啊!我真诚地希望可以出现公平的效果,将奸佞小人妄进谗言的邪恶的想法革除,那样,全国上下便会得到安定,就不再有侥幸心理造成的忧患了。”第四件,认为:“如今天下安定无事,但仍没有任何闲暇的时间,应当立即对事务进行精简,节约一些花费,事务减少了,百姓便可以休养生息,节省部分开销,国家就能够聚集资财。各机构应当自己参照职责范围,分别对下属部门进行检察:所有京师的官府、衙门、官邸、市肆和朝廷仪仗、军用装备,位于地方的屯戍、驿传、地方官衙等,有应当革除的,就要将其革除,有应当削减的,就要将其削减。兴建的工程有不着急的,征收的赋税劳役有能够暂缓的,应当全部停止,以减省开销,令百姓得到休息。所以,积蓄财货的目的是能有大作为,让百姓休养生息的目的是让他们服大役。如果说小事破费的钱财不多,就随意花费,那就会终年不得停止。如果认为小的劳役对百姓不会有妨碍,那就会终年有劳役,百姓就得不到时间休息了。如此一来,就很难谈及国家富强,甚至谋划大业了。”
贺琛上奏后,梁武帝非常生气,把主书叫到面前,口授敕书对贺琛加以斥责。大体说的是:“我有江山已超过四十年,每天都能听到看到大量从公车官署中转来的臣民直言不讳的上书,那些人陈述的事情,与你所说的并无区别,我每每苦于时间不够,现在你的奏折让我更加糊涂和迷惑不解。你不应当把自己与才能低下的软弱之人混同起来,仅仅图个虚名,对路上行走的人卖弄说:‘我有能力向皇帝上书陈述意见,遗憾朝廷未予采纳。’为什么不详细明确地说某位刺史横征暴敛,某位太守贪心残暴,某位尚书、兰台奸诈狡猾,对百姓渔猎的皇差姓甚名谁,从什么人手中夺取,给了什么人?若是你能将这些明确地指出,我就能将他们杀掉、罢免,重新选择好的人才。并且,官吏百姓在饮食上过于奢华,要是严格禁止,他们身处密屋,你又如何能知道?若是挨家挨户搜查,恐怕会使对百姓的骚扰增多。如果你指的是朝廷中生活奢靡,这种情况在我身上是没有的。从前饲养的用来祭祀的牲畜,很久都未宰杀了,朝廷如果举行朝会,也不过是吃一些蔬菜罢了。如果再将这些蔬菜免去,必然会被讥讽为是《诗经·蟋蟀》所讽刺的晋僖公一类的人。如果你认为供佛、事佛奢侈,用作供品的东西都是园子里的,把一种瓜改为数十个品种,把一种菜做出几十种味道。只是因为变着花样做才做成许多菜肴,又怎么会对事情有所损害呢?
“我自己若不是公宴,从来不吃国家的粮食,这已有多年。甚至宫中的人,同样不吃国家的粮食。所有修造的建筑,一律与材官及国匠无关,都是通过以钱雇人来做的。官员们有的勇敢,也有的胆小,有的贪婪,也有的廉洁,并非朝廷为他们增添了羽翼。你觉得朝廷有错误,便自以为是,你应当想一想是什么原因造成了错误!你说‘应当用节俭的方法引导百姓’,我已经超过三十年没有房事,至于住所,不过仅能放下一张床的地方,宫中并无雕梁画柱。我一向不喜欢喝酒,对声色不感兴趣,因此,朝廷中设宴,从不演奏乐曲,这些都被诸位贤臣看在眼里。我三更起床,处理国家事务,处理政务的时间以国家事务的多少为依据,事务少时,不到中午就能完成,事务繁重时直到太阳偏西才能吃饭,每日只吃饭一次,既像过白天一样,又像过黑夜一样。从前,我的腰和腹在十围之上,如今瘦得只是勉强超过了二尺,我从前围的腰带仍然保存着,并非乱说。这些都是为了谁?为的是拯救万民。
“你又说‘所有官员凡事都向您禀奏,有的人用尽伎俩希望升官’,若是从今禁止外人上奏事情,那么这个责任谁来负呢?委托处理国事的专人,怎样才能得到呢?古人说:‘只听一方面的话就会有奸佞小人出现,专任一人一定会出祸乱。’秦二世委托赵高处理国家大事,元后授权王莽管理一切,导致赵高指鹿为马,混淆是非,又怎么能对他们加以效法呢!你说‘吹毛求疵’,指的又是谁?‘擘肌分理’,指的又是哪件事?官府、衙门、官邸、市肆等,应当革除的是哪个?应当削减的是哪些?地方兴建的工程哪些不急?征收的赋税哪些可以迟缓?你要分别将具体事实列出,详细上报给我听!用什么措施使国家富裕,军队强大,应当怎样让百姓休养生息,减免劳役,这些都应当说得具体些!如果说得不具体,那你的行为就属于蒙骗朝廷。朕已经做好准备侧耳细听你按上述要求的再次奏报,到时自会认真阅读,并把你的建议批转给尚书省,正式向全国颁布,只希望革新后的善政美德,能因此在当世出现。”贺琛只是向梁武帝表示谢罪,不敢再发表见解。
梁武帝守孝道,待人慈善,很有礼貌,生活俭仆,学识广博,善作文章,对阴阳、卜筮、骑射、声律、草隶、围棋样样精通。他勤勉于国家事务,冬季里,四更刚过,他就起身工作,因为天气寒冷,握笔的手都被冻得皴裂。从天监年间开始信奉释迦牟尼的佛教,多年斋戒只吃素食,再未吃过鱼肉,每日只吃一次饭,也只是些菜羹、粗米饭而已,有的时候事务繁忙,太阳偏向西边,漱一漱口就相当于吃饭了。他穿的是布衣,使用木棉织的黑色帐子。一顶帽子用三年,一床被子用两年才换。后宫从贵妃以下,所穿衣裙长不足以拖地。他从不饮酒,如果不是在宗庙进行祭祀,或是举办大规模宴席以及举行其他的拜佛等活动,就不演奏乐曲。尽管他在幽暗的房子内居住,却总是衣冠楚楚,在宫中的便座上端坐,即使是酷暑的日子,也不会袒胸露怀。对待宫里的内侍,就好像对待宾客。而且对士大夫过分宽待,多数牧守都鱼肉百姓,皇帝的使臣又对郡县施加干扰。梁武帝本人又喜欢亲近和任用小人,又因苛刻烦琐致使国政受到伤害。他还建造了大量的塔和庙,使公私两方面都破费损耗。江南地区长期安定,生活奢侈成为风俗。所以贺琛在奏折中有所提及。梁武帝对他触及事实很不高兴,因此恼怒。
臣司马光说:梁武帝未能得到善终,是应该的。国君在听取、接受意见方面出现过失,就是因为只关注琐碎细小之事却缺乏雄才大略,大臣在进谏时表现出的毛病,同样是烦琐。因此贤明的君王要把最主要的问题抓住,从而从根本上驾驭万事,忠臣要论述大的方针政策来纠正君主错误的想法。因此君主身体不劳累,就能获得很大的功效,大臣简明扼要的述说便能取得很大的效益。纵观贺琛进谏的话,可以说尚未达到直言极谏的地步,但梁武帝却已然愤怒不已,对自己的短处加以袒护,对自己的长处极力夸耀。向贺琛质问贪婪暴虐的官吏姓名,追问是什么具体项目徭役过重、费用铺张,用难以回答的问题使他感到困扰,用无法应答的言辞对他进行责备。梁武帝认为自己每顿饭只吃蔬菜体现出的节俭是美德的极致,工作到太阳偏西才吃饭这种勤勉的态度对治国来说是最好的方法,自己已经具备了为君之道,无需再增加什么了,面对大臣的规劝,认为一点听取的价值都没有。如此,那么其余与贺琛的进谏相比更恳切、直率、激烈的话,还有谁敢在他面前说呢!所以,奸佞之臣在眼前也视而不见,重要的谋略颠倒错误也不知道,名声受辱,本人危亡,国家倾覆,祭祀断绝,被千古之人怜悯讥笑,怎能不让人感到悲哀呢?
梁武帝对文雅的东西的崇尚是真诚的,对刑法则粗疏从简。自公卿大臣起,对审判刑案都不重视。奸佞的官吏于是擅权弄法,受贿所得之物多得好比市场里出售的商品,发生了很多无辜受害扩大冤狱的事。被判二年以上刑罚的人每年多达五千。被判服劳役的人各自用掌握的技术服役劳作,那些缺乏一技之长的人就要被套上枷锁。如果有人生病,就暂时为他把枷锁解开,从此,有能力行贿的囚徒借此得到优待,没能力行贿的囚徒的痛苦就会加剧。那时,王侯的子弟,多数骄奢淫逸,违背法令。梁武帝已经年迈,满足于对日常事务的处理,又专心对佛教戒律进行研究,每次对重大罪犯裁决后,就整日不高兴,有人密谋造反叛逆,事情败露,他也要哭泣伤心,并且宽恕那个人。正因如此,王公贵族们越发专横,有人在都城的街道上大白天杀人,有人在夜里公开抢劫,犯下罪行的逃犯,在王侯家中藏身,相关官吏不敢前往搜捕。梁武帝深切地了解这些弊端,由于沉溺在慈悲仁爱中,也不能加以禁止。
西魏东阳王元荣出任瓜州刺史,和他的女婿邓彦同路前往瓜州。等到元荣去世,瓜州最有威望的豪门大族上表请求让元荣之子元康担任刺史。邓彦于是将元康杀掉,将这个职位篡夺。西魏无力对他加以征讨,便将邓彦任命为瓜州刺史,然而对他屡次征召,他都不来,同时他又勾结南面的吐谷浑。西魏丞相宇文泰由于与瓜州相距遥远,不易兴师动众前往讨伐,便希望用计策征服邓彦。他将给事黄门侍郎申徽任命为河西大使,下密令让申徽谋取邓彦。
申徽带领骑兵五十人到瓜州去,来到瓜州后,就在宾馆住下。邓彦见申徽独自前来,对他并不怀疑。申徽派人私下劝说邓彦向朝廷归顺,邓彦不接受劝告,申徽又派人对邓彦留在瓜州的计策表示赞同,取得了邓彦的信任,于是邓彦来到申徽居住的宾馆。申徽已在事先与瓜州的主簿敦煌人令狐整等人秘密筹划好了,在座位上将邓彦捉住,斥责他并把他捆住,然后便宣读诏书对百姓和官吏进行安抚,而且说:“大军随后即将来到。”瓜州城中没有人敢乱动,于是,申徽便押送邓彦来到长安。宇文泰将申徽任命为都官尚书。
中大同元年(丙寅,公元546年)
春季正月癸丑日,杨等人将嘉宁城攻破,李贲向新昌獠逃去,各路军队便在江口停下。
二月,西魏将义州刺史史宁任命为凉州刺史。前任刺史宇文仲和将凉州占据,拒绝被新刺史取代。瓜州人张保也将瓜州刺史成庆杀掉而响应宇文仲和。晋昌郡人吕兴将太守郭肆杀掉,以此来与张保响应。丞相宇文泰命令太子太保独孤信、开府仪同三司怡峰与史宁一起讨伐叛逆。
三月乙巳日,梁朝实行大赦。
庚戌日,梁武帝来到同泰寺,就在寺内的临时官署居住,讲读《三慧经》。夏季四月丙戌日,梁武帝讲经完毕,实行大赦,更改年号。当日夜间,同泰寺的塔发生火灾,梁武帝说:“这是因为魔鬼的缘故,应当搞一些大规模的佛事活动。”群臣都说好。于是,梁武帝颁布诏书说:“道高魔盛,行善被障碍所阻。应当大兴土木,建造的规模要比以往更大。”于是开始修建一座高度为十二层的佛塔,即将建成时,正赶上发生了侯景叛乱,修建便中止了。
西魏史宁对凉州的百姓和官吏明白地告知,全州吏民都向他归顺,仅剩宇文仲和将凉州城占据拒绝投降。五月,独孤信派众将领在夜间进攻城的东北角,自己率领壮士攻击城的西南角。天刚亮时,攻克凉州城,于是捕获宇文仲和。
起初,张保想要将瓜州主簿令狐整杀掉,由于令狐整声望很高,担心杀了他会失去民心,因此张保尽管看起来尊敬令狐整,但是内心对他却非常忌恨。令狐整假意亲近和依附张保,于是派人游说张保:“如今独孤信的军队正在渐渐向凉州逼近,凉州处在孤立无援的形势中,十分危险,恐怕抵挡不住独孤信的大军,应当尽快分派部分精锐部队支救凉州。然而,成功或失败取决于将领的能力,令狐整是能文能武的人才,要是派他领兵去凉州,没有事情不能成功。”张保接受了这个建议。
令狐整统领军队行进到玉门,将英雄豪杰召集起来,列举张保的罪行,带领骑兵回到瓜州进攻张保。他先将晋昌攻取,斩杀吕兴,然后进击瓜州,当地人向来信服令狐整,因此都反叛张保,投降了令狐整。张保逃走投奔吐谷浑。
大家经过商量,一致推举令狐整出任瓜州刺史。令狐整对众人说:“我们因为张保反叛作乱,恐怕让全瓜州人一起陷入不义的境地,所以才一起讨伐他。今天我又被诸位举荐为瓜州刺史,这是仿效错误啊。”于是,他便推举西魏派出到波斯出使的张道义暂时负责瓜州日常事务,并向朝廷上报情况。西魏丞相宇文泰将申徽任命为瓜州刺史,征召令狐整出任寿昌太守,加封其襄武男爵位。令狐整带领其宗族、同乡共三千余人前往朝廷,追随宇文泰征讨叛逆,他的官职一步步被提升为骠骑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加侍中职。
六月庚子日,东魏将司徒侯景任命为河南大将军、大行台。
秋季七月壬寅日,东魏派散骑常侍元廓前往梁朝出使。
甲子日,梁武帝颁布诏书说:“罪犯如果犯的不是大逆不道的罪行,不连坐他的父母以及祖父母。”
在这以前,长江以东使用货币的只有建康和三吴、荆州、郢州、江州、湘州、梁州、益州等地,其余州郡杂用谷物与帛等物品交换。交、广两地专门将金银用作货币。梁武帝自下令铸造五铢钱和女钱,让这两种货币同时在市场流通,且不许使用各种古代货币。普通年间,又下令铸造铁钱。从此民间出现了很多私自铸造货币的人,致使物价飞速猛涨。以至于做生意的人要用车来拉钱,而不再统计数目。又从破岭向东,每八十文相当于一百文,命名为“东钱”。江州、郢州向西每七十文相当于一百文,命名为“西钱”。建康一带每九十文相当于一百文,命名为“长钱”。丙寅日,梁武帝颁布诏书说:“朝四暮三,群猴都很高兴,名称不一样但意思相同,而喜怒却不一样。近日我听说外界使用的多是九陌钱,如此一来钱减少了,就会使物价升高,钱充足了,就会使物价降低,并不是物品本身有贵有贱,而是人们的想法来回颠倒。至于边远地区,货币混乱的情形更是一天比一天严重。这只会使国家的制度被扰乱,不会让百姓的财富增多。从今天开始,应当在全国发行足陌钱。发出颁布命令的文书后,规定一百天的期限,超过百日之后要是还有人不遵守这项制度,就要服劳役三年,男子被罚前往边远地区搬运东西,女子要抵押自己服劳役。”诏书颁布后,百姓却不按制度规定去做,钱陌比以前更少了。到了末年,便以三十五文等同一百文了。
梁武帝已经年迈,他的儿子们相互不服气,邵陵王萧纶担任丹杨尹,湘东王萧绎担任江州刺史,武陵王萧纪担任益州刺史,他们都掌握着像皇帝一样的权力。太子萧纲对他们十分忌恨,经常挑选一些精锐的军队为东宫提供保卫。八月,梁武帝将萧纶任命为南徐州刺史。
东魏丞相高欢来到邺城。其子高澄将洛阳刻有《石经》的五十二块石碑迁到邺城。
西魏改任并州刺史王思政为荆州刺史,并让他在各位将领中举荐一位能够代替自己在并州州治玉壁驻守的将领。王思政推举的是晋州刺史韦孝宽,丞相宇文泰接受了他的意见。东魏丞相高欢率领崤山以东的所有军队准备讨伐西魏。癸巳日,高欢便率军从邺城出发,前往晋阳和其他将领会师。九月,抵达玉壁,包围了玉壁。他们向西魏军队发起挑战,西魏军队却不出城迎战。
李贲又带领两万军队从獠人住地出发,在典澈湖一带屯驻。他在那里建造了许多战船,布满了典澈湖湖面。攻打李贲的各路军队都畏惧他的战船,便在典澈湖湖口停下,不敢到湖内去。陈霸先对众将领说:“我军自出征起已经很久了,将士们十分疲惫,况且我方孤军没有援兵,深入敌方的心脏地区,如果第一战不能取胜,怎么有希望活着返回!此时我们应当趁着他屡次失利,人心尚未稳定,而夷、獠只不过都是乌合之众,不难摧毁消灭。正应当一起出生入死,竭尽全力将李贲打败。若是毫无缘由地停留在湖口,就会失去机会!”将领们听后沉默不语,无人响应。当天夜里,江水暴涨起七丈,注入典澈湖中。陈霸先率领他的军队顺流率先进入湖内,大批人马在鼓声中一起呐喊冲杀。李贲的军队被击败,逃到了屈獠洞中。
冬季十月乙亥日,朝廷将前东扬州刺史岳阳王萧詧任命为雍州刺史。梁武帝舍弃萧詧兄弟,而将太子萧纲确立为接班人,他在心中感到有愧,对萧詧兄弟的宠爱仅比他的其他几个儿子差一点。因为会稽一带人口稠密,物产富饶,因此梁武帝让萧詧兄弟几人轮流到东扬州担任刺史,以此对他们加以安抚。萧詧兄弟几人也觉得忿忿不平。萧詧认为,皇帝已经年迈,朝廷政治中的问题很多,于是,他便开始在物资和财产方面做准备,屈己下人,以礼对待贤士,从天下招募勇猛善战的人,他身边已经有了几千人。由于襄阳具有有利的地理形势,它是梁朝大业的根基,如果天下发生大乱,就可以在这里图谋大业。于是,萧詧便对自己严格要求,对百姓与官吏抚慰、顺应,多次给他们施行恩惠,广泛听取众人的规劝和意见,他将所管辖的地区治理得很好。
东魏丞相高欢的军队不分昼夜地攻打玉壁,西魏的韦孝宽随机应变地防御东魏的攻击。玉壁城内并无水源,城中的人需要从汾河中汲水,高欢于是下令在汾河上游另开新渠,使汾河水改道,不接近玉壁城,他们只用一个晚上便完成了这项工程。高欢在玉壁城以南堆成了一座土山,打算利用这座土山攻入城中。玉壁城上原来就有两座城楼,韦孝宽派人用木头绑在楼上接高,让城楼的高度常常比东魏堆的土山高,用来抵挡东魏的攻击。高欢看到这样的情况,就派人对韦孝宽说:“就算你把木头绑在楼上,让楼高得能够到天,我仍然会用凿地洞的办法攻克你。”于是,高欢便下令让人掘地,挖的地道有十条,又让术士李业兴运用“孤虚法”,调集军队,一起向玉壁城北面发动进攻。城北是山高谷深十分险要的地方。韦孝宽派人挖了一条很长的沟,用这条长沟来阻截高欢挖的地道,他挑选了精锐的兵将在大沟上面驻守。每当有敌兵从地道穿过来到大沟里,兵士们都能抓住或杀掉他们。韦孝宽又派人在沟外堆积了大量木柴,储备好一些火种,一旦地道中出现敌人,便把柴草塞到地道里,把火种扔到里面,同时用皮排吹火,一旦被鼓风吹火,地道中的敌人就都被烧得焦头烂额。敌人又推来一种坚固的攻城战车对城墙撞击,战车所到的地方,全都被摧毁或撞坏,西魏没有一种可以抵御的武器。韦孝宽于是用布匹缝制成一条很大的幔帐,顺着战车撞城的方向将它张开,由于布在空中悬着,战车不能把它撞坏。敌军又在车前的一根长竿上绑上松枝和麻秆之类的东西,又在里面灌油,点燃火,用来把韦孝宽的幔帐烧毁,而且还打算将城楼一并烧毁。韦孝宽便命人制造了一种很长的钩,并把其刀刃磨得十分锋利,在火竿就要到的时候,用长钩从很远处将它切断,在火竿上附着的松枝及麻秆便都陆续坠落。敌人又在玉壁城墙下四周挖出二十条地道,并在地道里用木柱把地上的城墙支撑住,然后放火将这些木柱烧掉。木柱折断,于是城墙坍塌。韦孝宽在城墙坍塌之处立起一些木栅栏来守卫玉壁城,敌人不能攻到城中。在城外,东魏已经用尽了攻打玉壁城的方法,而在城里,韦孝宽还有其他办法抵御敌人。他又将那座堆起的土山从高欢手里夺来占据。高欢不知道如何应对,就派仓曹参军祖珽对韦孝宽游说说:“您独自一个人在这座孤城中守卫,西面又望不到救兵,恐怕最终也无法保全它,为什么不投降呢?”韦孝宽答道:“我的城池无比坚固,士兵和粮食都有很大的富余。进攻的人只是徒劳,而在城中驻守的人却以逸待劳,哪有不超过一个月就需要别人来支援的。我倒是担忧你们这么多人有可能回不去。我韦孝宽是关西的男子汉,必然不会成为投降的将军!”祖珽又向城中人说:“韦孝宽得到西魏给他的荣华富贵及功名利禄,这样做倒还可以,然而其余的士兵和百姓,为什么还要与他一同赴汤蹈火呢?”于是,便将赏悬捉拿韦孝宽所定的报酬数额射到城里,上面写的是:“只要是能将韦孝宽斩杀并归降的人,就把他封为太尉,并且给他开国郡公的爵位,赏赐绢帛万匹。”韦孝宽便在其背面写字往城外射回去,上写的是:“能把高欢杀掉的人,也可以得到一样奖赏。”祖珽是祖莹之子。东魏军队苦苦攻打玉壁城共有五十天,战死和病死的士兵一共有七万人,全都埋进了一个很大的坟墓。高欢也已用尽了智谋,仍然未能攻下玉壁城,又气又急,因此生了病。当时,高欢的军营里落下一颗流星,东魏的士兵们都很害怕。十一月庚子日,东魏军队将包围解除,从这里离开。
先前,高欢曾另外派侯景统领军队向齐子岭进军。西魏建州刺史杨檦正在车厢镇守,他担心东魏对邵郡进行侵犯,就统领骑兵前往抵御。侯景得知杨檦已到,就派人砍伐大量树木堆在路上,将六十多里道路阻断,依旧惴惴不安,于是返回河阳。
庚戌日,东魏丞相高欢下令让段韶跟随太原公高洋守卫邺城。辛亥日,高欢将长子高澄召至晋阳汇合。
西魏将韦孝宽任命为骠骑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并将其爵位晋升为建忠公。当时的人都认为王思政很会识人。
十一月己卯日,高欢觉得这次出征没能取得战绩,就上书要求将都督中外诸军的职务解除,东魏孝静帝予以批准。
高欢自玉壁返回东魏后,他的军中正在流传韦孝宽用定功弩将丞相高欢射杀的谣言。西魏人听到后,就颁布命令说:“强劲的弩一发射,元凶自己就死掉。”高欢听到了这样的说法,勉强坐起来召见众位权贵,让斛律金创作了一首《敕勒歌》,他自己也随着乐曲和唱,哀伤的情感油然而生,流泪不止。
西魏大行台度支尚书、司农卿苏绰,生性忠诚节俭,他经常把替人民消除死丧祸乱当成自己的责任,每天要处理大量国家大事。丞相宇文泰给予他推心置腹的信任,没有人能从中离间。有时宇文泰出游,经常预先把一些空白纸签上名交给苏绰。如果遇到一定要安排的事,就可以根据情况进行处理,等宇文泰返回后,苏绰向宇文泰报告就行了。苏绰经常说:“治国的方法,对百姓应当像慈父爱护孩子那样去爱护,要像严师训导学生那样去训导。”他经常和王公大臣们讨论国家政务,从白天交谈到晚上,无论国事是大是小,他都十分了解,最后积劳成疾去世。宇文泰对他的死感到深切的悲痛及可惜,对众王公大臣说:“苏尚书终生廉洁谦和,我想按照他平日的志向为他办理后事,只担心众多吏民对我的用意不能理解;如果对他厚加追赠,又不符合我们往日的相知之心;该怎样做才好呢?”尚书令史麻瑶越过次序率先进言说:“将他的后事节俭办理,便是最好的表彰苏尚书美德的办法。”宇文泰接受了麻瑶的意见。将苏绰的遗体装载在一辆装有布篷的丧车中,送回其老家武功安葬,宇文泰和众臣步行将灵车护送到同州城外。宇文泰在灵车后面对着大地洒酒说:“尚书此生所做之事,你的妻子、子女、兄弟不知道的,我全都知道。这世上只有你对我的心意最为了解,也只有我能体会你的心志,我正要和你一起平定天下,你却这么快就从我身边离开,这让我怎样才好!”于是开始放声痛哭,不知不觉中,酒杯从手里掉落在地上。
东魏司徒、河南大将军、大行台侯景,右脚与左脚相比要短一些,因此他不擅长骑马射箭,然而他足智多谋。高敖曹和彭乐等人都曾在一个时期最勇猛无敌,侯景经常轻视他们,对人说:“这些人就像受惊的猪那样冲撞侵扰,能有多大的威力呢!”侯景曾向丞相高欢进言说:“我愿意统率军队三万,纵横天下,应当渡过长江绑住萧衍那个老头儿,让他到太平寺当寺主。”高欢让他统领十万军队,专门负责黄河以南的治理,对他十分依靠和信任,似乎把他当成了自己的半个身体。
侯景向来轻视高澄,他曾对司马子如说:“高王在世,我不敢有二心。如果高王去世,我不会和那个鲜卑小儿共事!”司马子如急忙去捂侯景的嘴。等到高欢已经病入膏肓,高澄便假托高欢的名义给侯景写了一封信召他前来。先前,侯景曾经和高欢约好,他对高欢说:“如今我在远处统领军队,人们从中搞鬼很容易,以后只要是您赐给我的书信,都请您在里面加个小黑点。”高欢同意了这个请求。如今,侯景收到了高欢的书信,但是信上并无黑点,于是推托不去。后来他又得知高欢已经病势沉重,就采纳了他的行台郎颍川人王伟的计策,集结军队,巩固自己的势力。
高欢对高澄说:“我虽然生病了,然而你脸上却表现出其他的忧虑,这是什么原因?”高澄还没等回答,高欢接着说:“莫不是担心侯景要造反?”高澄回答说:“是这样。”高欢继续说:“侯景专制河南,至今已经十四年,他向来飞扬跋扈,志在夺取天下。只有我能管住他,他不是你能驾御的。而今,天下尚未安定,如果我死了,你不可以立刻发丧。库狄干这位鲜卑老者,斛律金这位敕勒老者,他们二人都刚强耿直,终究不会对不起你。可朱浑道元、刘丰生他们二人从远方到我这里投奔,也一定不会有反叛的念头。潘相乐从前是个道人,为人和善仁厚,你们兄弟几个人会从他那里得到帮助。韩轨稍微有点刚直,你们应当宽容地对待他。彭乐的内心不易猜测,应当有所防备。有能力与侯景抗衡的,只有慕容绍宗。我有意不给他富贵,就是要留下他辅佐你。”高欢又说:“段孝先是个忠诚、正直、坦率、仁爱、厚道的人,智勇双全,在所有亲戚里面,只有这个人,遇到军机大事要与他一同筹划。”高欢又说:“在邙山战役时,我没有采纳陈元康的建议,把隐患留给你,这令我死不瞑目。”潘相乐是广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