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治通鉴

《资治通鉴》,简称“通鉴”,是北宋司马光主编的编年体史书,全书共294卷。它以时间为纲,事件为目,从周威烈王二十三年(公元前403年)写到五代后周世宗显德六年(公元959年),是我国第一部编年体通史,也是我国编年史中包含时间最长的一部巨著。
齐纪六 翻译

起旃蒙大渊献(公元495年),尽柔兆困敦(公元496年),凡二年。

高宗明皇帝中

建武二年(乙亥,公元495年)

春季正月壬申日,朝廷派遣镇南将军王广之、右卫将军萧坦之、尚书右仆射沈文季分别督统司州、徐州、豫州三地的军队,抗击北魏的侵略。

癸酉日,孝文帝颁发诏令:“不得劫掠淮河以北的民众,违犯者判处死刑。”

乙未日,北魏拓跋衍率领部众攻打钟离,南齐徐州刺史萧惠休据守城池抗击,并且不时派兵出城袭击北魏军队,终于打败他们。萧惠休是萧惠明的弟弟。北魏刘昶、王肃率领军队攻打义阳,遭到司州刺史萧诞的抵抗。王肃数次击溃萧诞的军队,招降士兵一万多人,北魏因此任命王肃担任豫州刺史。刘昶性情暴躁,刚愎自用,对待下属官兵十分残暴,部下都敢怒不敢言。法曹行参军北平人阳固屡次恳切地劝谏刘昶;刘昶非常愤怒,想要杀掉阳固,于是命令阳固担任攻城先锋。阳固这个人向来性格优雅,风度悠闲,然而在临阵对敌时却表现得非常勇猛果敢,令刘昶感到非常惊讶。

丁酉日,南齐下令举国上下戒严,严阵以待。又派太尉陈显达为使持节、都督西北讨诸军事,往来巡视于新亭、白下之间,以壮大声势。

己亥日,孝文帝率领大军渡过淮河;二月,到达寿阳,大军号称三十万,铁甲骑兵浩浩荡荡,望不到尽头。甲辰日,孝文帝登上八公山,乘兴作诗。途中忽然下起了倾盆大雨,孝文帝便下令撤去伞盖,与兵士一起淋雨;他看到军队中有士兵生病了,还亲自去安抚慰问。

孝文帝派使者去传唤寿阳城中的南齐官员出来对话,丰城公萧遥昌便派崔庆远出去应对。崔庆远先质问北魏军队来犯的原因,孝文帝回答:“当然有原因啊!你想让我直接指责你们的罪过呢?还是想要我顾及情面而模棱两可地说呢?”崔庆远说:“我的确不清楚你们的来意,还是直截了当地说。”孝文帝于是问道:“你们君主为什么要接连废掉两个皇帝而自立为君呢?”崔庆远回答:“废掉昏君,另立明君,古今常见,并不只是我朝最近才发生这种事,因此不明白你对此又有什么疑问?”孝文帝又反问道:“武帝的子孙们,如今都在哪里呢?”崔庆远接着回答:“七位藩王乱国同罪,已经像周朝的管叔鲜与蔡叔度一样伏诛了;剩下的二十多位藩王,有的在朝廷中担任清要职位,有的在外面担任州郡长官。”孝文帝又问道:“你们如今的君主萧鸾倘若没有忘掉忠义,为什么不从先帝的近亲中挑选一人立为新君,就像当年周公辅佐成王一样,反而自取皇位呢?”崔庆远回答:“周成王有亚圣的德行,所以周公立他为君,而自己辅佐他。可是,如今本朝前帝的近亲中没有能与周成王相比的人物,所以不能立为君主。况且,汉代霍光也曾经舍弃汉武帝的近亲而立汉宣帝刘询,只因为他为人贤德。”孝文帝再次逼问道:“那么,霍光为什么不自立为君呢?”崔庆远再次回答:“因为霍光是外姓,不属于皇族。当今本朝的皇帝正可比作汉宣帝刘询,怎么能拿他跟霍光相比呢!如果按你说的那样,那么当年武王伐纣,没有立纣王的庶兄微子为君而自己辅佐他,也是因为贪求天下了吧?”孝文帝大笑着说:“朕前来原本是向你们问罪,但是听了你刚才所说的话,心里也就清楚了。”崔庆远说:“‘见可而进,知难而退’,这就是圣人的军队。”孝文帝又问道:“您是希望同我朝和睦友好呢?还是不希望?”崔庆远回答说:“相睦友好则两国相互庆祝,百姓获得好处;否则的话,两国交恶,互相征战,导致生灵涂炭,流离失所。能否和睦友好,完全出于您的裁决。”孝文帝赐赏崔庆远酒菜和衣服,送他回到寿阳城。

戊申日,孝文帝放弃攻打寿阳城,沿着淮河东下,所到之处,百姓安居,无有扰犯,前来纳供粮草的百姓络绎不绝,挤满道路。丙辰日,孝文帝到了钟离。

明帝派左卫将军崔慧景、宁朔将军裴叔业前去增援钟离。刘昶、王肃二人率领的军队号称二十万,在营盘周围挖掘了三层壕沟,树立栅栏,合力攻打义阳城,箭石齐发,守城的南齐兵士不得不举起盾牌。王广之领兵前来援救义阳城,但是因为畏惧北魏兵力强大,在距离义阳城一百多里的地方停下,不敢再向前进军了。城中频繁告急,黄门侍郎萧衍恳请先去救援,王广之就分拨给他自己麾下的部分精兵,由他率领前往。萧衍抄小道连夜出发,与太子右率萧诔等人直接登上贤首山,来到与北魏军队仅相距几里的地方。北魏军队没有料到这点,不知萧衍带了多少兵力,不敢逼近。黎明时分,义阳城中的守军看到援兵到了,士气大增。萧诞派遣长史王伯瑜出城攻打北魏阵营,借助大风放火烧毁了周围的栅栏,而萧衍等带领的士兵从外面攻打合击,北魏军队抵挡不住,只好撤退。己未日,萧诞等领兵追击,大败北魏军队。萧诔是萧谌的弟弟。

先前,由于义阳城情况危急,明帝特别诏令都督青、冀二州诸军事张冲出兵攻打北魏本国,从而分散北魏的兵力。张冲派遣军主桑系祖前去攻打北魏的建陵、驿马、厚丘三城,又派遣军主杜僧护前去攻打北魏的虎阬、冯时、即丘三城,都攻克占领了。青、冀二州刺史王洪范派遣军主崔延袭击北魏的纪城,也攻克了。

孝文帝要南去观看长江,辛酉日,从钟离出发。司徒长乐元懿公冯诞因为重病在身,没能随驾前往,孝文帝特意去探问他,流着眼泪同他诀别,出发后走了五十里,就传来冯诞的死讯。这时崔慧景等各路兵马距离孝文帝的营地不过百里,孝文帝轻装带领数千人马连夜回到钟离,拊尸嚎啕大哭,一直到天明,还流泪不止,悲痛欲绝。壬戌日,孝文帝命令各路兵马终止长江之行,依照晋代安葬齐献王的礼仪将冯诞安葬。冯诞与孝文帝同年出生,两人小时候又在一起读书,娶了孝文帝的妹妹乐安长公主为妻。他虽然没有多少学术才能,但是品性忠厚朴实,所以特别受到孝文帝的宠爱。丁卯日,孝文帝派遣使节到达江边,向南齐守将数说了明帝废帝自立、残杀诸王的罪恶。

北魏军队久攻钟离城而不克,军中的士兵伤亡惨重。三月戊寅日,孝文帝抵达邵阳,在淮河中的洲岛上修建城堡,在河水中树立栅栏,又在南北两岸修建了城堡,以断绝南齐救援的道路。萧坦之派遣军主裴叔业攻打北魏新筑成的这两座城堡,都攻破摧毁。孝文帝又想要在淮河南边修建城堡,派兵戍守,以便安抚该地新归顺北魏的百姓。为此,孝文帝特地赐赏给相州刺史高闾一封盖有玉玺印记的书信,信中详细地论述了自己对此事的看法。高闾看过之后,也上表论述了自己的意见,说:“《孙子兵法》中讲:‘倘若有十倍于敌人的兵力就能够包围他,倘若有五倍于敌人的兵力就可以攻打他。’起初朝廷只从接受曹虎请降这一点来谋划安排,所以出动的兵力不多,却把东西战线拉得很长,所以难以取得成功;如今,您又想要在淮河南边修筑城堡,安排守兵,以便安抚新归顺的百姓。过去,世祖以排山倒海的威势,率领数十万步兵、骑兵,南下瓜步,各州郡全都投降,只有盱眙这个小城久攻不下。班师回朝之日,没有留下一兵一卒守护任何一座城池,也没有开辟一亩土地,难道是因为没有人力吗?只是因为那些重镇要地还没有平定,所以不急于镇守不重要的小城罢了。堵水要先堵住水源,伐木要先砍断根本;如果本源尚在而只攻其末流,终究不会取得什么成效。寿阳、盱眙、淮阴这三个地方,是淮河之南的重镇要地;如果不攻克其中之一城,却要留守别的孤城,这分明是不可能保全的事情。在外围有敌人据守要冲之地而相逼迫,而淮河又阻断了我们同北方内地的联系;留守的兵力少了就不足以自守,留守的兵力多了则难以运输粮食物品。再说,大部队撤退之后,留下来守城的将士们必定会觉得孤单、胆怯;况且,夏天河水猛涨,救援起来非常困难。我方长期驻守该城,齐朝发兵攻占,这就是以新击旧;我方以疲敝的孤军守孤城,齐朝派兵轮流来攻,士气强盛,这就是以劳御逸。倘若情况真的如此,那么最后的结局一定会是城池被攻破,守兵被俘获,即使将士们忠勇奋发,拼死一战,这对国家有什么益处呢!况且,安土恋本是人之常情。过去,在彭城之战中我方夺得了这座重镇,并且得以稳固地镇守住了,但是后来淮北那些不愿意归附我朝而思念返回江南的百姓竟然有数万人之多。角城不过是弹丸之地,何况还位于淮北,距离淮阳不过十八里。然而五固之战,我们围攻了那么久,终究没能攻下。今昔对比一下,如今还要在淮南修筑城堡戍守,其难度要超出往昔好几倍。如今天气刚开始转暖,雨季即将到来,希望陛下像以前世祖所做的那样,调转车辕,班师回朝,先将都城洛阳经营好,蓄积力量,静待时机,广施仁德,推行教化,等国内安定和平了,国外的人自然会信服归顺的。”尚书令陆叡也上表孝文帝,指出:“长江浩荡奔腾,是齐朝的防守要地。同时,江南地带淫雨多雾,暑气郁盛,我们的军队如果在这里度过夏季,必定会发生疾病。况且,我们又刚刚迁都不久,还处于草创阶段,营建的事情刚刚展开,朝廷中枢机构还没有议事的地方,下面的部门也没有办公场所,文武百官员虽然已经定居下来,但实际情况与露宿在外没有什么差别,雨淋日晒,时间一长,难免发生瘟疫。再者,既要出兵打仗,又要招募民夫修建洛阳新都,如此兵徭并举,就是圣王也很难两者兼顾。现在,军队在外面攻敌交战,羸弱的民夫在洛阳辛劳地修建宫殿,后勤供给,每天都要耗损千金以上。如此,驱使疲惫的军队,攻打据守坚城的敌人,将凭借什么来取胜呢!陛下去年冬天的那次行动,就是想要在江、汉之地炫耀武力;今年从春季到夏季这段时间,就理应罢兵休整一下。希望能尽早退兵返回洛阳,先将基础打好,做到根固本强,使圣上不再有内顾之忧,同时等待百姓完成了修筑洛阳城的劳役,然后再调兵遣将,出师讨伐,所到之处,何愁不能征服。”孝文帝听从了他们两人的建议。

崔慧景看到北魏修筑邵阳城,心中十分忧虑。张欣泰对他说:“北魏实际上有撤军的打算,之所以仍然修筑邵阳城,只不过是在表面上夸耀强大罢了,目的是担心我们随后追击他们。此刻倘若派人去游说,提出双方都愿意罢兵休战的建议,他们不会不听从。”崔慧景采纳了这一建议,派遣张欣泰到邵阳城下同北魏交涉谈判,建议双方停战,双方一致同意,孝文帝便撤兵返回本国。

北魏撤军途中渡过淮河时,还有五个将领没有渡河,南齐军队突然占据了河中之洲,截断了水路,使得剩余的北魏将士无法渡河。孝文帝下令谁能击败河洲上的南齐士兵,就封谁为直将军,担任军主的代京人奚康生应募而出,他缚扎一些木筏子,上面堆满了柴草,顺风纵火,烧向南齐的船舰,紧跟在后的兵士们在烟火掩护下,挥刀乱砍,拼命杀向敌人,河洲上的南齐士兵抵抗不住,纷纷溃逃。孝文帝便将直将军的名号赐给奚康生。

孝文帝命令前将军杨播率领三千步兵、五百骑兵殿后。当时,正值春水上涨之际,大量南齐士兵赶来,战船密布,挤塞在河中。杨播在淮河南岸布下阵势抵挡南齐军队,终于使剩下的北魏军队全部渡河。南齐军队从四面赶来,将杨播团团围住,杨播布出圆阵同他们展开厮杀,他亲自上阵,斩杀的敌兵多得难以计数。一直抵抗到第三天,军中的食物已经耗尽,而南齐围兵攻打得更加厉害了。孝文帝站在淮河北岸观望,然而河水过于湍急,不能派兵过去相救,过一会儿,水势稍微减弱,杨播率领精锐骑兵三百名登上南齐停在河中的战船,对南齐围兵大声呼喊道:“我如今要渡河,有敢来战斗的请上来!”于是率领众兵渡过淮河。杨播是杨椿的哥哥。

北魏军队撤退之后,在邵阳洲上还留守有一万兵马,他们向南齐崔慧景请求提供五百匹马,并且借道返回。崔慧景想要截断他们的归路并攻打这些北魏余兵,而张欣泰却说:“不要阻挡向回撤的军队,古人非常忌讳这一点,因为那些将士们已经置身于死地,倘若去追击,他们必定以死相拼,因此不可以轻视。现在我们去追击他们,即使获胜了也不足以证明我们善战,如果不能取胜,则白白地丧失了之前的功劳;不如答应他们,让他们撤回。”崔慧景采纳了张欣泰的建议。萧坦之回朝之后,向明帝报告说:“邵阳洲有被困的敌兵一万人,但是崔慧景与张欣泰二人任由他们逃走而不加追击。”所以,崔、张二人都没有受到朝廷的赏赐。甲申日,南齐解除戒严。

起初,明帝听说孝文帝要一直攻打到长江边上,饮马长江,非常畏惧,特地命令主管南兖州事务的广陵太守萧颖胄把百姓都移到城内,百姓因此异常恐惧,纷纷打算收拾家产渡江南逃。萧颖胄认为北魏军队还相距遥远,就没有立刻执行明帝的旨令;后来北魏军队竟然没有到来。萧颖胄是齐高帝的侄子。

明帝派遣尚书左仆射沈文季前去协助丰城公萧遥昌镇守寿阳城。沈文季到达寿阳城之后,严禁游兵随意出城,洞开城门,严加防守。北魏军队很快就撤退了。

北魏入侵南齐时,派去祝贺海陵王登基的使节卢昶等人还在建康,南齐人对他们心怀仇恨,因此就像喂牛马一样给他们吃蒸熟的豆子。卢昶非常惊恐畏惧,就吃了,并且汗泪交错。但是,谒者张思宁却义正辞严地拒绝了,不屈不挠,最后死在所住的客馆中。回到北魏之后,孝文帝责备卢昶说:“人谁不死,为什么如此贪生怕死,竟然到了把自己等同于牛马的地步,你实在是屈身辱国啊!纵然不能远愧于当年曾出使匈奴十九年而不屈服的苏武,难道同跟前的张思宁比较一下还不觉得羞耻吗?”于是,革除了卢昶的官职,贬为庶民。

戊子日,北魏太师京兆武公冯熙在平城去世。

乙未日,孝文帝抵达下邳;夏季四月庚子日,到达彭城;辛丑日,为冯熙举办哀悼仪式。由于太傅、录尚书事平阳公拓跋丕不愿意南迁洛阳,所以与陆叡一起上表恳请孝文帝返回平城参加冯熙的葬礼。孝文帝对他们说:“自从开天辟地以来,何曾发生过天子老远地赶去参加舅舅的葬礼的事情啊!如今刚开始营建洛阳,你们岂能妄自拿此事诱引朕,陷朕于不义啊!凡是平城留守令、仆以下的官员,全部交付御史贬斥。”孝文帝没有采纳拓跋丕和陆叡的建议,仍然发出诏令,迎接冯熙以及博陵长公主的灵柩南下,安葬在洛阳,葬礼依照晋代安葬安平献王司马孚的旧例而进行。

孝文帝在钟离时,仇池镇都大将、梁州刺史拓跋英请求率领州兵与刘藻共同攻打汉中,孝文帝同意了。南齐梁州刺史萧懿派遣部下将领尹绍祖、梁季群等带领两万兵马,占据险要位置,营建了五座营栅,用来抵抗北魏军队的进攻。拓跋英对部众说:“他们的统帅出身卑贱,不能指挥协调作战,我倘若挑选精兵集中力量猛攻他们的一个营垒,其余的一定不会赶来援救;倘若攻克一个营垒,其余四营就都会不战而逃。”于是率领强悍之兵对其中一个营垒发动了猛攻,一举攻克,其他四营都纷纷溃逃,北魏军队生擒了梁季群,斩杀三千多人,俘虏七百多人,乘胜长驱直入,逼近南郑。萧懿又派遣部将姜脩前去抵挡拓跋英,拓跋英派出伏兵攻其不意,结果擒获了姜脩及其全部部属。拓跋英率军返回时,萧懿手下的其他部队相继赶到;由于拓跋英手下的将士连日进攻,已经非常疲惫,根本没有预料到萧懿的人马会从后面追逼上来,所以非常害怕,想要逃跑。拓跋英却不为所惧,他神色自若,沉稳镇定,故意骑马缓行,登上高处观望敌情,东指指,西划划,就像正在指挥部署一样,然后整顿部队,列队前行。萧懿的军队看到如此情形,担心拓跋英设有伏兵,迟疑不进,并且掉头回撤,拓跋英看到敌人中计,立刻下令追击,取得了胜利,于是包围了南郑。拓跋英下令手下将士不得侵犯、抢夺当地百姓,周围的老百姓因此纷纷归顺,争相纳供粮草。

萧懿据城固守,这时,萧懿部下的军主范絜先正带领三千多兵马在外面,赶回来解救南郑,被拓跋英派出的伏兵截击,全部被擒俘。南郑被围困了数十日,城中一片恐慌。录事参军新野人庾域把数十个空粮仓都贴上封条,并指给将士们看,对他们说:“这些粮仓中都装满了粮食,足够使用两年,只管全力固守。”军心才因此安定下来。此时,孝文帝却下令拓跋英撤退,拓跋英安排军中的老弱病伤走在前面,自己率领精壮兵力殿后,方便阻挡南齐的追兵,并且派遣使者去向萧懿辞别。萧懿认为拓跋英在使诡计,所以拓跋英撤走了一天,他仍然不敢打开城门。到了第二天,萧懿才派部将出去追击,拓跋英与将士们都下马交战,萧懿的追兵畏惧,不敢逼近,就这样在拓跋英后面尾随了四天四夜,才不得不返回。拓跋英带领军队进入斜谷,正遇上天降大雨,将士们砍断竹子,把米装在竹筒中,骑在马上手拿着火把烧烤竹筒,做成米饭。

在这之前,萧懿派人去诱惑仇池的各支氐族部落,游说他们起兵截断拓跋英运输粮草的道路与后撤时所经之道。由于氐人堵住了归路,拓跋英率领部下奋力迎击,边战边进,拓跋英的面颊被氐人的箭射中,他仍然带伤指挥,最终带领全军回到仇池,并且讨伐平定了叛乱的氐族部落。拓跋英是拓跋桢的儿子;萧懿是萧衍的哥哥。

拓跋英攻打南郑时,孝文帝诏令雍、泾、岐三州发兵六千人去戍守南郑,等拓跋英攻克南郑就派他们出发前往。侍中兼左仆射李冲上表劝谏说:“秦川一带地势险峻,并且与羌、夷部族接壤。自从拓跋英所率领的西征之军出发以后,接连不断地给其部运输军饷,非常困难,再加上氐、胡部落叛乱,因此左右受敌,疲于奔命,形势非常严峻,而后方为他们运输粮草的武装士兵至今仍然忙碌不停。如今,又计划派出戍守南郑的兵卒,预先设想秦岭山那边的情况,虽然到时对他们进行优抚,但恐怕他们还是会担惊受怕。万一最终不能攻克南郑,那么就会使当地的民心产生动摇,使他们与胡、夷部族勾结起来,沆瀣一气,这样的话,事情就难以预料了。所以,即使依照圣旨暗中命令这三州的刺史,等我军攻下南郑城之后,再让戍守人员出发,但是依我的愚见,这样也不见得适当。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西边的道路艰险万分,只能单车行走的路就有千里之遥,如今想要深入敌境,周围没有援助的力量,陷于群敌环绕之中,而孤身独守一座南郑城,敌人发动进攻我们不能立刻增援,粮食吃光了不能立即补给。古人说:‘鞭子虽然长,但却不能抽到马肚子上去。’南郑对于我们而言,恰好就是马肚子。况且,我们魏国所占据的疆域,天下九州已经超过了八个;已经归顺我们的民众,达到了十分之九;还没有归顺我朝的,只剩下大漠之北的柔然国与长江以南的齐国了,并且很快就能征服,所以又何必匆忙地占领南郑呢!应该等待我们的疆域扩张得更加广阔,粮食储蓄得更加充足了,然后再派兵遣将,一举吞并。现在,寿阳、钟离两地相距如此之近却还没有夺取过来;赭城、新野两地也不过半步之遥也仍然没能占取。东边淮、汉一带距离得近但仍然不能完全守卫住,西边南郑相隔那么远又怎能派兵固守得住呢!倘若一定要派兵戍守南郑,我认为最终一定会被敌方所破,戍守的士兵会全部被俘,恐怕最终都会成为敌人的助力。另外,我们迁都洛阳,而洛阳又与南齐接壤,正应该大力招募敢死勇士,用来平荡齐朝的都城建康,倘若如今轻率地派遣孤单的一支兵马前去戍守南郑,导致城陷之后全军覆没,只怕以后再派人去戍守时,众人难免心存畏惧,担心守卫不住,而朝廷要求他们以死相效,恐怕不能轻易做到了。根据以上种种情况,我认为不派兵戍守南郑为上策。”孝文帝听从了李冲的建议。

癸丑日,孝文帝到达小沛;己未日,到达瑕丘;庚申日,到达鲁城,亲临孔子庙祭祀;辛酉日,封孔子后代四人、颜渊后代两人官职,并且选出孔子的嫡系后代长子一人,封为崇圣侯,掌管祭祀孔子事宜,又下令兖州修缮孔子陵墓,重建碑铭。

戊辰日,孝文帝到达碻磝,命令谒者仆射成淹制造舟船,想要乘船从泗水进入黄河,逆流而上,返回洛阳。成淹劝阻,说:“黄河水流奔腾汹涌,容易发生危险,万乘之君不宜乘船通行。”孝文帝说:“我以为平城没有大河,漕运之路不通,因此京城的百姓贫困。如今迁都洛阳,打算开通四方水路,用于运输,但是百姓们仍然畏惧黄河水流之险;所以,朕才想要溯黄河而上返回洛阳,用来打消百姓心中的种种顾虑。”

北魏城阳王拓跋鸾等人围攻赭阳,诸位将领之间不能统一行动,已经围攻了一百多天,仍然没能攻下,诸将领就决定停止攻城,而采取长期围困的办法使城内不能坚持下去而屈服。只有李佐独自率领部众昼夜攻城,将士伤亡惨重。齐明帝派遣太子右卫率垣历生赶来援救,北魏将领认为敌众我寡,不能取胜,想要撤退,只有李佐带领二千骑兵迎战垣历生,大败。卢渊等人逃遁,垣历生乘胜追击,大获全胜。垣历生是垣荣祖的堂弟。南阳太守房伯玉等人又在沙堨大败薛真度。

拓跋鸾等人在瑕丘晋见孝文帝。孝文帝责备他们说:“你们畏敌败逃,有辱军威,罪该问斩;但是,朕因为刚刚迁都洛阳的缘故,特宽恕你们不死。”五月己巳日,孝文帝将拓跋鸾降封为定襄县王,削减禄户五百户,卢渊、李佐、韦珍等人皆被罢免官职,贬黜为庶民,并且将李佐迁到瀛州。又因为薛真度与他的堂兄薛安都有献出彭城而归降北魏的功劳,得以保留爵位与荆州刺史的职位,其余官职都被罢免,孝文帝就此而特作说明:“这样处理,进足以显明他的功绩,退则足以彰显他的罪过。”

北魏广川刚王拓跋谐过世。拓跋谐是拓跋略的儿子。孝文帝说:“古时候,大臣去世,君主有亲临三次之礼仪;魏、晋以来,王公去世,国君在东堂哭丧。从这以后,凡诸王去世,凡是依据礼法朕应该服丧一年的亲属,朕都要亲临三次;应服九个月丧的亲临两次;应服五个月或三个月丧的亲临一次;废除哭于东堂的礼节。广川王去世,朕应该服期限为九个月的大功之礼。”在要为广川王举行大敛之礼时,孝文帝身穿素服、深衣前去哭吊。

甲戌日,孝文帝抵达滑台;丙子日,下榻于石济。庚辰日,太子在平桃城迎接孝文帝。

北魏赵郡王拓跋幹在洛阳贪奢淫乱,不守法令,御史中尉李彪私下劝诫他,并对他说:“殿下不思悔过,因此我不敢不向上告发。”而拓跋幹仍是一副悠然自得、不以为意的样子。李彪上表弹劾拓跋幹,孝文帝诏令拓跋幹与北海王拓跋详随从太子来到他的行宫。他们到达之后,孝文帝只召见了拓跋详而没有召见拓跋幹,并且秘密派遣身边的人去观察拓跋幹的情况,得知他既没有担忧之心,也没有悔改之意,于是把他叫来,亲自就他的罪行谴责了一番,打了他一百杖,罢免了他的官职,令他回家去了。

癸未日,孝文帝返回洛阳,在太庙中向祖先汇报。甲申日,孝文帝诏令减去多余官员的俸禄,以资助军队用度。乙酉日,孝文帝在太庙举行饮酒仪式。对南伐有功的人论功行赏。

甲午日,北魏皇太子在太庙举行了冠礼。孝文帝想要变更北方风俗,为此特意召见文武百官,问他们:“各位爱卿希望朕远追商、周呢?还是想要让朕连汉、晋都比不上呢?”咸阳王拓跋禧回答说:“群臣都希望陛下能够超过前王。”孝文帝接着又问道:“是应该改变风俗习惯呢?还是因循守旧呢?”拔跋禧接着回答说:“愿意移风易俗,圣政日新。”又问:“仅仅是希望自身实行呢?还是希望传给子孙后代呢?”回答说:“愿意流传百世万年。”于是,孝文帝说道:“那么,朕决定着手开始,你们一定不得违背。”拓跋禧回答:“上令而下从,有谁胆敢违背呢!”孝文帝又说:“‘名不正,言不顺,那么礼乐就不能大兴。’如今朕想要禁止使用鲜卑语,一律改用汉语。年龄在三十岁以上的人,由于习性已久,可以容许他们不能一下子就改换过来。年龄在三十岁以下的人,凡在朝廷中任职的人,不能再使用过去的语言;如果有谁故意不改,就一定降免他的官职。所以,各位应该严加自戒。对此,各位王公卿士同意与否呢?”拓跋禧回答:“无不遵从圣上的旨意。”孝文帝接着说:“朕曾经与李冲谈论过此事,李冲说:‘人们生活在不同的地方,言语不同,哪里能知道应该使用哪种语言作为标准;皇帝所说的语言,就是标准。’李冲说出此话,论罪应当处死。”所以看着李冲又说道:“你辜负了社稷,应当命令御史将你牵下去。”李冲摘下帽子,磕头谢罪。孝文帝又谴责出巡时留守洛阳的官员们:“昨天,朕看到妇女们还穿着夹领小袖衣服,你们为什么不遵行朕先前的诏令呢?”这些官员们都不停地磕头谢罪。孝文帝继续说:“如果朕说的不对,你们可以当庭辩解,为什么上朝时遵从朕的旨意,退朝后就违反呢?”六月己亥日,孝文帝下令:“在朝廷中不得讲鲜卑语,违反者罢免所任官职!”

癸卯日,孝文帝派遣太子前往平城参加太师冯熙的丧礼。

癸丑日,孝文帝发布诏令,搜求民间藏书,只要是朝廷秘阁中没有而又有益于时用的书,献者加以赏赐。

北魏有关部门上奏:“广川王妃安葬在平城,而广川王今已去世,不知是广川王随他的妻子回葬在平城呢?还是他妻子随广川王移葬在洛阳呢?”孝文帝说:“只要是代京人迁移来洛阳的,死后应该全都安葬在邙山。如果丈夫先死在代京,那么妻子死后可以送回代京安葬;如果丈夫死在洛阳,不得送回代京随他的妻子安葬。其他州的人,听从自便。”丙辰日,孝文帝诏令:“迁移到洛阳的人死后,安葬在河南,不得送回北边安葬。”于是,从代京迁移到洛阳的人全部成为河南洛阳人。

戊午日,北魏改用长尺、大斗,其度量法度依据《汉书》中的记载制定。

明帝废黜郁林王时,曾经许诺萧谌担任扬州刺史,但是事后却任命他为领军将军、南徐州刺史。萧谌心怀不满,怨恨地说:“饭做好了,却让给别人吃了。”萧谌自恃功劳,非常骄傲,有点干预朝政事务,他想要选用谁,就命令尚书为他说话。明帝听说之后十分不满,因为萧诞、萧诔正领兵抵抗北魏,所以暗藏在心而没有表达出来。壬戌日,明帝游赏华林园,与萧谌以及尚书令王晏等在一起宴饮,喝得非常尽兴;宴席结束之时,明帝将萧谌留下,让他最后离开,当他走到华林时,被皇帝身边的武装卫士捉拿,送到官署。明帝派手下莫智明前去数说萧谌的罪过,说道:“隆昌之时,倘若没有你,我不会有今日。如今你们兄弟三人都被封了爵位,有两人担任一州刺史,朝廷回报你,已经到达极限了。但是你还不知满足,总是心怀不满,说什么饭做熟了,连锅送给别人吃了!如今朝廷特地将你赐死!”于是,杀死萧谌,他的弟弟萧诔也被杀。明帝又派遣黄门郎萧衍担任司州别驾,前往司州拘捕萧诞,并将其诛杀。萧谌喜欢术数,吴兴人沈文猷经常对他说:“您的命相不亚于高帝。”萧谌死后,沈文猷也被杀害。萧谌被杀当天,明帝还杀害了西阳王萧子明、南海王萧子罕、邵陵王萧子贞。

乙丑日,任命右卫将军萧坦之担任领军将军。

北魏高闾上书说:“邺城供奉密皇后神位的庙已经坍塌,请求重新修缮;倘若认为她已经附祭于太庙了,不必再单独供奉神位,那么应该把祭庙毁掉。”孝文帝诏令毁掉祭庙。

北魏拓跋英攻打汉中时,沮水的氐族部落杨馥之援助南齐,替南齐攻打武兴的氐族首领杨集始,将他打败。秋季七月辛卯日,南齐任命杨馥之担任北秦州刺史,并封他为仇池公。

八月乙巳日,北魏选拔武勇之士十五万人担任羽林、虎贲,用来充实皇宫宿卫。

北魏的金墉宫落成,并在洛阳设立国子、太学、四门小学。

北魏高祖孝文帝游览华林园,观赏过去曹魏明帝所建筑的景阳山,黄门侍郎郭祚说:“山水为仁者、智者所喜爱,应该重新进行修复。”孝文帝说:“魏明帝因为奢侈失之于前,朕怎么可以步其后尘呢!”孝文帝喜欢读书,经常手不释卷,外出时在车中或者在马鞍之上仍然不忘讲学论道。他还擅长吟诗作文,时常骑在马上口头作诗,作完之后,不用更改一个字;自从太和十年以后,各种诏令、策书都亲自撰写。他还喜欢招揽贤才、善士,求才心切,如饥似渴,只要是跟他交游接近的,常常对他们寄以普通人的情怀而不以帝王自居,如李冲、李彪、高闾、王肃、郭祚、宋弁、刘芳、崔光、邢峦等人,都因资质文雅而获得他的信任,担任了重要职位,变得显贵起来;李冲等人为朝廷制礼作乐,郁然可观,素有太平淳古之风。

北魏治书侍御史薛聪是薛辩的曾孙,他弹劾别人的时候不畏避强横之人,孝文帝有时想要宽赦被弹劾的人,薛聪总是同他争辩,以致孝文帝经常说:“朕见了薛聪,也不得不忌惮,更不要说其他人啊!”因此,那些贵戚们不得不收敛一些。薛聪逐步升到直 齐纪六 翻译 将军,并兼任给事黄门侍郎、散骑常侍,孝文帝对外表明是重用他的德行才气,而实际上把他视为亲信,皇宫中的卫士禁兵,全都归他统管,所以直到孝文帝去世,他一直担任直将军。每次上朝,文武百官退朝之后,薛聪总是留下来陪侍孝文帝,两人在帷幕后面商谈政事,有时能整整说上一昼夜,对于时政方面的利弊得失,薛聪动辄进行匡正劝谏,所提出的意见大多被接受。然而,薛聪处世为人厚重而谨慎,因此外界并不能窥见他的内心所想。孝文帝想要提升薛聪的名分地位,但是他总是坚决推辞,不愿接受。孝文帝也能对他的态度体贴理解,对他说:“您内禀仁德忠信之质,天爵自高,固然不是公卿大夫这些所谓人爵可以比拟的。”

九月庚午日,北魏皇帝的六宫后妃以及内外文武百官全部迁入洛阳。

丙戌日,孝文帝抵达邺地,多次前往相州刺史高闾的官舍,赞美他治理本州的成绩,赏赐非常丰厚。高闾多次向孝文帝请求回到本土幽州做官,孝文帝因此发布诏令:“高闾到了应该告老退休的年龄,却请求衣锦还乡,他只知进而不知退,实在是令谦德蒙尘;所以降其封号为平北将军。他是朝中享有资历的老臣,应当满足他的心愿,所以调任他担任幽州刺史。这样做既满足了他的请求,以显示朝廷的恩德,又起到劝善存法的作用。”孝文帝又任命高阳王拓跋雍担任相州刺史,并且告诫他说:“担任一州之长说容易也容易,说难也难:‘自己言行端正,即使不依靠法令,别人也会遵从’,所以容易;‘自己立身不正,即使用法令强迫别人也不会遵从’,所以困难。”

己丑日,南齐调迁南平王萧宝攸为邵陵王,蜀郡王萧子文为西阳王,广汉王萧子峻为衡阳王,临海王萧昭秀为巴陵王,永嘉王萧昭粲为桂阳王。

乙未日,孝文帝从邺返还洛阳;冬季十月丙辰日,到达洛阳。

壬戌日,孝文帝诏令:“各州认真考核官员的政绩,根据得失,分为三等,上报朝廷。”又诏令:“徐、兖、光、南青、荆、洛六州,应当加强战备,随时待命,一旦接到命令,马上赴召。”

十一月丁卯日,明帝诏令收回文惠太子修治的东田,拆毁兴光楼。

己卯日,明帝为太子纳妃褚氏,实行大赦。太子妃是褚澄的女儿。

庚午日,孝文帝到达委粟山,测定祭天的圜丘。己卯日,孝文帝召集群儒讨论祭天仪式。秘书令李彪提出建议说:“古代鲁国人如果有事要向上帝祈告,一定先在学宫中祈祷,所以请提前一天在太庙祭告。”孝文帝采纳了他的建议。甲申日,孝文帝在圜丘祭天;实行大赦。

十二月乙未朔日,孝文帝在光极堂召见群臣,宣布在官员中实行九品之制,准备开始大选群臣。光禄勋于烈的儿子于登依据旧例请求升官,于烈向孝文帝上表说:“如今正值圣明之朝,身为臣子理应廉洁谦让,而我的儿子于登却引用旧例要求晋升,这是我平时对他教导不严的后果,所以请求朝廷罢免我的官职。”孝文帝说:“这是有识之言,没想到于烈能够做到这样。”于是召见于登,对他说:“朕将要在天下广施教化,因为你父亲有谦逊的美德和正直的品格,所以特别晋升你为太子翊军校尉。”并且加任于烈为散骑常侍,封为聊城县子。

孝文帝对群臣说:“一个国家从来都有一件事情令人叹息,就是臣子们不肯公开议论是非得失。作为一国之君,担心不能采纳谏言;作为臣子,担心不能尽心竭力。从今以后,朕推荐一人,倘若有不妥的地方,你们可以直言他的过失;如果朕没有发现有才能的人,你们也应该加以举荐。这样,能够举荐人才的有赏,知而不言的有罪,你们应该明白这一点。”

丁酉日,明帝诏令修缮晋代诸位皇帝的陵墓,并且增派了守护陵墓的卫士。

甲子日,孝文帝在光极堂召见群臣,给他们颁赐冠服,用来代替胡服。

起初,北魏人不使用钱币,从孝文帝开始才下令铸造太和五铢钱。到了本年,已经铸造得大致齐备,因此孝文帝诏令公私方面都开始使用钱币。

北魏任命光城的蛮人首领田益光担任南司州刺史,所属的郡守县令,都由他自己设置、选择。后来又在新蔡设置东豫州,任命田益光担任刺史。

氐族首领杨炅去世。

三年(丙子,公元496年)

春季正月丁卯日,南齐任命杨炅的儿子杨崇祖担任沙州刺史,封为阴平王。

孝文帝发布诏令,认为:“北方人称‘土’为‘拓’,称‘后’为‘跋’。魏朝的先祖是黄帝的后代,以土德而称帝,因而以‘拓跋’为姓。土,乃黄中之色,万物之元;所以应该改姓为‘元’。凡是从代京迁移来的诸位功臣旧族,其姓氏有的重复,一律改变。”于是,改拔拔氏为长孙氏,达奚氏为奚氏,乙旃氏为叔孙氏,丘穆陵氏为穆氏,步六孤氏为陆氏,贺赖氏为贺氏,独孤氏为刘氏,贺楼氏为楼氏,勿忸于氏为于氏,尉迟氏为尉氏;其余所改姓氏,不可胜数。

孝文帝一向看重名门望族,因为范阳人卢敏、清河人崔宗伯、荥阳人郑羲、太原人王琼为四姓望族,在士大夫中最受敬重,因此挑选他们的女儿纳入后宫。陇西人李冲凭借才识受到任用,成为朝中重臣,他所结的姻亲,全都是名望清贵而被时人所敬重的高门;孝文帝也娶他的女儿做夫人。孝文帝诏令黄门郎、司徒左长史宋弁审核确定各州的士族,地位多有升降。又诏令:“代京人起初并没有姓族,虽然是功勋、贤士的后代,但是与那些出身寒贱的人没有区别。所以,一些宦途通达的人虽然位居公卿,而他们的亲族却依旧担任地位卑下的官职。其中穆、陆、贺、刘、楼、于、嵇、尉八姓,从太祖皇帝以来,都以功勋卓越著称于世,位至王公,天下皆知,通知司州与吏部,不让他们担任卑微的官职,而应当与卢、崔、郑、王四姓同等对待。除了这些大族以外,其他还应该位列士族之列的,不久就继续由朝廷下令进行确认。那些过去就是部落首领,而从道武帝皇始年间以来三代官职都在给事以上的,以及爵位上至王公的确定其姓;如果不是首领,而从道武帝皇始年间以来三代官职在尚书以上以及爵位上至王公的也确定其姓。属于首领的后代,而官职不显要的确定其族,或者本不是首领而官职显要的也确定其族。凡此姓与族,都应该加以审核,杜绝其中有伪冒的。命令司空穆亮、尚书陆琇等人详加审定,务必要做到公正合理。”陆琇是陆馛的儿子。

北魏过去的制度:各藩王的妃嫔都应挑选八大姓以及有清望门第人家的女儿。咸阳王拓跋禧娶隶户人家的女儿为妃嫔,孝文帝严厉地谴责了他,并下诏令重新为六个弟弟聘娶妻室,说:“过去所纳娶的,可以改为小妾。咸阳王元禧,可以聘娶以前颍川太守陇西人李辅的女儿;河南王元幹,可以聘娶以前中散大夫代郡人穆明乐的女儿;广陵王元羽,可以聘娶骠骑谘议参军荥阳人郑平城的女儿;颍川王元雍,可以聘娶以前中书博士范阳人卢神宝的女儿;始平王元勰,可以聘娶廷尉卿陇西人李冲的女儿;北海王元详,可以聘娶吏部郎中荥阳人郑懿的女儿。”郑懿是郑羲的儿子。

当时,赵郡李姓诸门中,人物众多,都能够发扬家风,所以世人议论门第高贵,都以卢、崔、郑、王、李五姓为首。

众人议论以薛氏为河东望族。孝文帝说:“薛氏是蜀人,怎么能成为一郡之大姓啊!”当时直 齐纪六 翻译 薛宗起正执戟站在殿下,他出列对孝文帝说:“我的祖先在汉代末期到蜀地任官,两代之后又返回河东,如今已经六代沿袭,所以不应该算是蜀人。我斗胆问一句,陛下是黄帝的后代,并受封北方,岂能说是胡人!如今不认我们为郡中大姓,还有什么脸面活下去啊!”于是,把手中的戟摔碎了。孝文帝缓缓地说道:“那么,朕为甲,你为乙吗?”于是,同意将薛姓列为郡之大姓,并对薛宗起戏言说:“你不是‘宗起’,而应该是‘起宗’呀!”

孝文帝和群臣议论选拔调派官员的事情,他问道:“近世以来,出身的高卑与贵贱,各有一定;这样划分如何呢?”李冲反问说:“不知道上古以来,分官列位的目的,是为了那些膏粱子弟们呢?还是为了治理国家呢?”孝文帝回答说:“当然是为了治理天下。”李冲又问:“那么陛下为什么专门选择出身门第,却不看重才能方面的选拔呢?”孝文帝说:“如果有人有过人的才能,何愁不为人所知。然而,君子门第出身,即使没有为当世所用的才能,但终究在德行方面要淳朴笃实一些,所以朕选择他们。”李冲再次反问说:“像傅说、吕望这样的人难道是可以凭借门第出身得到的吗?”孝文帝回答:“这种非同寻常的人才,旷世只有一二罢了。”这时,秘书令李彪也说:“陛下如果专门以门第取士,是选择鲁国的三卿季孙、孟孙、叔孙氏呢?还是选择孔门的四科人才呢?”著作佐郎韩显宗也说道:“陛下怎么可以让贵者世袭为贵,贱者永远低贱呢?”孝文帝回答:“如果遇到才识高明、卓然不凡,能够出类拔萃的人,朕也不拘泥于这一制度。”一会儿,刘昶入朝,孝文帝对他说:“有人说任用官员应该唯才是举,不必拘泥于门第出身;朕则认为不然。为什么呢?因为这样会清浊同流,混杂为一,会导致名器不分,使君子、小人没有区别,这是无论如何都不可以的。如今,我们八族以上的士人,品第分为九个级别,九品之外,出身低贱而担任官职的又分为七等。如果世上有贤才,可以起家受封为三公。朕正担心贤才难得,但是也不可以只为一个人就搞乱了我的典章制度。”

臣司马光认为:选拔举荐人才的制度,以门第为先而才能在后,这是魏、晋时期的一大弊病,然而历代因袭,不能改变。君子与小人的区别,不在于是出生在世禄之家还是出生在布衣贫贱之家,以如今的眼光来看,愚者和智者都能认识到这一点,然而,在当时,纵然孝文帝贤明,也难免生出这种偏见。

所以,能够明辨是非而不受世俗之见影响的人实在是稀少啊!

壬辰日,北魏调迁始平王元勰为彭城王,恢复定襄县王元鸾为城阳王。

二月壬寅日,孝文帝诏令:“群臣中如果不是武将,要实行守丧三年的制度。”

丙午日,孝文帝诏令:“国都附近七十岁以上者,在暮春之时前往京师举行养老之礼。”三月丙寅日,孝文帝在华林园宴请群臣以及卿大夫中告老回家的老人与没有做过官的老年士人,诏令:“卿大夫告老回家的老人中,高寿的人,赐予中散大夫、郡守的名誉职位;年龄在六十岁以上的,赐予给事中、县令的名誉职位。没有做过官的老年士人,直接给予郡、县的虚职,分别赏赐以鸠鸟为饰的玉杖和衣裳。”

丁丑日,孝文帝诏令:“各州的中正各自举荐本乡之有德行而为乡人所尊重者,年龄在五十岁以上且家境贫寒的,授以令、长的职位。”

壬午日,明帝诏令:“乘坐的车子上面有金银装饰的,全部去掉。”

明帝立志要做到节俭。有一次,负责膳食的太官给他进献一种名叫裹蒸的食物,他对太官说:“我一次吃不完,可以把它分成四块,剩下的当作晚饭。”还有一次,明帝用皂荚洗澡,指着用过的皂荚水对身边的近侍说:“这个还能够使用。”太官在正月初一给明帝上寿,用一个银制的酒 齐纪六 翻译 温酒,明帝想把它毁掉;王晏等人都称赞他品德高尚,卫尉萧颖胄却说:“朝廷中最隆重的节日,就是正月初一。这个银制酒 齐纪六 翻译 既然是旧物,就不足为奢侈。”明帝听了心中非常不悦。后来明帝在宫中设宴,宴席上有很多银制器皿,萧颖胄又对明帝说:“陛下前次要销毁酒,恐怕应该销毁的是眼前这些银器。”说得明帝面带愧色。

明帝事无巨细,都亲自处理,要求非常烦琐,连下面各郡县以及朝中六署、九府的日常事务,都要全部向他报告,得到他的旨令后才能办理。文武官员中功臣与旧臣的选拔、任用等,都不受吏部管理,而是依靠亲戚关系互相提拔,导致明帝陷入事务之中,负担过于繁重。南康王侍郎颍川人锺嵘向明帝上书指出:“古时,圣明的国君依据下属的才能分派事务,量其能力授以官职,三公坐着论道,九卿分工执行,而天子只需高高在上,无为而治。”锺嵘的上书被奏上,明帝阅览之后非常不悦,向太中大夫顾暠问道:“锺嵘是什么人?想要干涉朕的事务,你认识他吗?”顾暠回答说:“锺嵘虽然地位低下,没有名气,但是他所讲的或许有值得采纳的地方。那些繁重琐碎的事务的确都各有职能部门来办理,如今陛下您全部包揽过来,亲自处理,结果弄得陛下日益劳累,而臣子们则日益清闲,这就是所谓的‘代替庖人宰割,代替大匠斫削’。”但是,明帝不加理睬,而另改换别的话题。

夏季四月甲辰日,北魏广州刺史薛法护向南齐请求归降。

北魏入侵司州,南齐戍守栎城的将领魏僧珉率兵抵挡,将来犯的军队打败。

五月丙戌日,北魏在河阴修筑夏至日祭地的方泽。孝文帝诏令禁止在汉、魏、晋各代皇帝陵寝百步以内打柴割草。丁亥日,孝文帝在方泽祭地。

秋季七月,北魏废黜皇后冯氏。当初,文明太后想让她的家族富贵显赫,选择冯熙的两个女儿进宫做妃嫔,其中一个早逝,另外一个得到孝文帝的宠幸,可是时间不长就身染疾病,只好返回家中削发为尼。等到文明太后去世,孝文帝又立冯熙的小女儿为皇后。不久,皇后的姐姐病愈,孝文帝非常想念她,就又把她接入宫中,封为左昭仪;从此皇后逐渐失去孝文帝的宠爱。左昭仪自认为比皇后年长,并且先入宫,因此不对皇后行妾礼。皇后对此非常愧恨,左昭仪于是诬陷诽谤她,使她被废黜。皇后素有德操,被废之后就居住在瑶光寺,修炼戒行。

孝文帝因为久旱无雨,自癸未日开始停止进食,一直到乙酉日,群臣们都到中书省请求召见。孝文帝在崇虚楼,派遣中书舍人出去推辞不见,并且询问清楚请见的原因。豫州刺史王肃说:“如今郊外四周已经连降大雨了,只有京城之内下得很小。平民百姓都没有因此少吃一顿,而陛下却已经绝食三天了,臣下们对此惊惶不安,无可自处。”中书舍人回去向孝文帝汇报,孝文帝又派他出去回答说:“朕几天不吃饭,上天依然没有什么感应。近来朝廷内外不管是地位尊贵的还是地位卑微的,都说郊外四面下雨了,朕怀疑他们之所以这样说,是为了使朕宽心,情况未必属实。现在打算派人去查看,倘若与所说的相符,就立刻用膳;如若不然,朕还有什么理由继续活下去啊!就用自己的身体代替万民百姓来承担老天爷的责罚!”这天晚上,天降大雨。

北魏太子元恂厌恶学习,长得非常肥胖,他经受不住河南夏天的炎热,常常想要回到北方去。孝文帝赐给元恂汉人的衣服、帽子,他却经常私下穿胡服。中庶子辽东人高道悦屡次恳切地劝谏元恂,元恂十分厌恶他。八月戊戌日,孝文帝抵达嵩高,元恂与左右亲信暗中谋划,叫来马匹,直奔平城,把高道悦亲手杀死在宫殿中。中领军元俨严守门禁,防止事态扩大,到了夜间才平定下来。第二天天刚亮,尚书陆琇急忙骑马向孝文帝报告,孝文帝大吃一惊,但是没有声张,依然前往汴口,然后返回。

甲寅日,孝文帝回宫,召见元恂,数落他的罪过,并且亲自与咸阳王元禧轮番将元恂杖责一百多下,然后命人扶着他出去,囚禁在城西;一个多月之后,元恂才能起床。

丁巳日,北魏相州刺史南安惠王元桢去世。

九月戊辰日,孝文帝在小平津讲武;癸酉日,孝文帝回宫。

冬季十月戊戌日,孝文帝诏令:“凡是从代京迁来的军士,全部充当羽林、虎贲。司州民夫,十二个之中抽调一个,编为吏员,作为公家或私家的差役。”

北魏吐京胡反叛,孝文帝诏令朔州刺史元彬代为管理汾州事务,命他统领并州、肆州的兵马前去讨伐叛贼。元彬是元桢的儿子。

元彬派遣统军奚康生攻打反叛的胡人,将他们打败,追击到车突谷,又取胜,俘获各种牲畜上万头。孝文帝诏令元彬担任汾州刺史,胡人去居等六百多人据守险要之地而不服,元彬请求朝廷出动两万兵马前去征讨,有关部门上奏孝文帝请求批准,孝文帝大怒,说:“小小的一股寇贼,哪有朝廷派兵去征讨的道理呢!可以自己根据实际情况安排讨伐。倘若不能攻下,必须大部队前去征讨,那就先斩了刺史,然后再发兵!”元彬非常惧怕,亲自统率州兵,身先士卒,前往讨伐去居,终于平定了叛乱。

孝文帝在清徽堂召见群臣,议论废黜太子元恂一事。太子太傅穆亮、少保李冲摘下帽子,伏地叩头谢罪,请求宽恕太子。孝文帝说:“你们谢罪,请求宽恕,是出于私人感情;但我所要商议的却是国家大事!‘大义灭亲’,原本就是古人所看重的。现今元恂想要违背父命而私下叛逃,跨据恒、朔两州,这是天底下的大恶啊!如果不废黜他,就会成为社稷的一大忧患。”闰十二月丙寅日,北魏将太子元恂废为庶人,安置在河阳无鼻城,派兵看守,对其衣服饮食的供应,仅仅免于饥寒而已。

戊辰日,北魏设置常平仓。

戊寅日,南齐太子萧宝卷加冠。

起初,北魏文明太后想要废黜孝文帝,穆泰苦苦相劝才得以终止,穆泰因此得到孝文帝的宠信。等到孝文帝南迁洛阳,所亲近信任的大部分都是中州的儒士,皇族内部以及代京人对此深感不悦。穆泰从尚书右仆射出任定州刺史,而他不愿意上任,自陈长期患病,在气候暖湿的地方会加剧病情,所以请求到恒州去;孝文帝便调恒州刺史陆叡为定州刺史,而让穆泰担任恒州刺史。穆泰到达恒州之后,陆叡还没有前往定州,就同他一起秘密谋划反叛作乱,并且暗中勾结镇北大将军乐陵王元思誉、安乐侯元隆、抚冥镇将鲁郡侯元业、骁骑将军元超等人,共同推举朔州刺史阳平王元颐为主。元思誉是元天赐的儿子;元业是元丕的弟弟;元隆和元超都是元丕的儿子。陆叡认为洛阳政治清明,劝说穆泰迟缓进行,穆泰便暂时没有叛乱。

元颐假装向穆泰等人许诺同意,以便稳住他们,然后暗中把情况写成奏状上报朝廷。行吏部尚书任城王元澄患病在身,孝文帝在凝闲堂召见他,对他说:“穆泰图谋造反,煽动诱惑宗室,谋划叛乱。如果就是这样,如今迁都伊始,北方人恋旧,南北事务纷扰,朕在洛阳就不能成功。这是国家大事,只有您才能办理。因此,您虽然患病在身,但是还必须勉强替我北行一次,处理此事。您到达之后审观形势,如果穆泰的势力还不是很强大的话,就直接抓捕他;如果他的势力已经强大,您就秉承我的旨意调动并州、肆州两州的兵力讨伐他们。”元澄回答说:“穆泰等人愚蠢到了极点,正是出于恋旧的缘故,他们叛乱完全是因为这个原因,并不是深谋远虑的结果;我虽然无能怯弱,但对付他们还是可以的,完全可以制伏他们,希望陛下不要担忧。我虽然患病,但怎么敢推辞呢!”孝文帝笑着说道:“任城王愿意北行,朕还有什么担忧的呢!”于是,授予元澄节旄、铜虎、竹使符以及身边的卫兵,让他代理恒州事务。

元澄走到雁门时,雁门太守趁夜来报告说:“穆泰已经领兵前往西边投靠阳平王了。”元澄立刻下令出发,右丞孟斌对他说:“事情还无法估计,应该奉圣旨召集并州、肆州的军队,然后再缓慢进发。”元澄说:“穆泰既然谋划叛乱,理应据守坚城;却去投奔阳平王,猜度他的行为,当是势力弱小。穆泰既然不敢抗拒我们,那么无故调动军队就不太合适了。所以,只须迅速前去镇压,民心自然会安定下来。”于是,加快行军,日夜兼程,赶赴阳平。元澄首先派遣治书侍御史李焕独自进入平城,令穆泰感到意外。李焕告谕穆泰的同党,向他们言明利害得失,最终这些人都不接受穆泰指挥了。穆泰无计可施,只好率领几百名部下攻打李焕,没有得胜,就从城西逃跑;李焕追击,并将他擒获。不久,元澄也到了,接着肃清了参与反叛的同党,逮捕了陆叡等一百多人,把他们全部关进监狱,而百姓安定无事。元澄把穆泰等人的罪行一项一项地列出,上表奏告孝文帝,孝文帝看了之后非常高兴,召集公卿大夫们在一起,将元澄的上表出示给他们看,并且说:“任城王可以说是社稷的功臣。他所写的这些判决之辞,除了古代的皋陶氏,还有谁能超过他呢!”又看着咸阳王元禧等人继续说道:“如果让你们担当此事,必定办不到如此。”

孝文帝谋划入侵南齐,将公卿召集到清徽堂,对他们说:“朕择地迁都中原,现在各方面已经基本就绪,只有南方的贼寇还没有平定,怎能仿效近世以来的天子们安于深宫帷幕之中啊!如今朕南征的决定是不会改变的,只是不知道时机的早晚。最近,方术之士都认为眼下就是征伐的时机,一定能够获胜,但是这属于国家大事,应该让君臣各抒己见,你们不要因为朕先说了,就在朕面前模棱两可,退下之后又不同意。”李冲说:“凡是用兵的方法,应该先论人事,然后再察验天道。如今占卜所得虽然是大吉,但是人事方面的准备还不妥当,刚刚迁都不久,秋谷还没有丰收,因此不可以兴师动众,外出征战。依我之见,应该等到明年秋天再向南征战。”孝文帝说:“去年,朕拥兵二十万,这可以认为是人事昌盛了,但是天时不利。如今既然天时有利于我们,又说人事还不完备;那么,依仆射所说,应该是永远没有讨伐的时机了。南寇近在眼前,它日必定是江山社稷的一大隐患,朕怎么敢心安啊!倘若明年秋天南征不能获捷致胜,就要把诸位全都送到司寇那里去治罪,所以你们不可不尽心尽力。”

孝文帝因为流放到边远地方的罪犯大多逃亡,于是制定法令,规定凡一人逃亡,全家充作劳役。光州刺史博陵人崔挺因此上书劝谏说:“天底下善良的人少,而凶恶的人多。如果一人有罪而连累全家,那么司马牛就会因为他的兄弟桓魋而受到惩罚,柳下惠也因为受他的兄弟盗跖的株连而被斩首,这岂不悲哀!”孝文帝认为他的意见很对,于是废除了这一株连制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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