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治通鉴

《资治通鉴》,简称“通鉴”,是北宋司马光主编的编年体史书,全书共294卷。它以时间为纲,事件为目,从周威烈王二十三年(公元前403年)写到五代后周世宗显德六年(公元959年),是我国第一部编年体通史,也是我国编年史中包含时间最长的一部巨著。
齐纪十 翻译

重光大荒落(公元501年),一年。

和皇帝

中兴元年(辛巳,公元501年)

春季正月丁酉日,东昏侯任命晋安王萧宝义担任司徒,任命建安王萧宝寅担任车骑将军、开府仪同三司。

乙巳日,南康王萧宝融开始称相国,宣布实行大赦;任命萧颖胄担任左长史,萧衍担任征东将军,杨公则担任湘州刺史。戊申日,萧衍率领大军从襄阳出发,留下弟弟萧伟总领府州事务,萧憺守卫襄阳城附近的堡垒,府司马庄丘黑驻守樊城。萧衍进发后,州中兵力以及物资储备空虚。魏兴太守裴师仁、齐兴太守颜憎都不服从萧衍的命令,想要率领兵马袭击襄阳,萧伟与萧憺派遣部队在始平拦截阻击,大败敌军,雍州这才得以安定。

北魏咸阳王元禧担任太尉辅政,地位在群臣之上,但是他不亲自处理政务,骄奢淫侈,贪得无厌,做了很多违法之事,宣武帝对他非常不满。元禧派自己的奴仆到领军于烈那里索要一些专为皇帝担任警卫的羽林虎贲,以便在他出入时担任护卫,于烈对来者说:“皇上正在为先帝服丧,朝廷政事都归辅政大臣掌管。我身为领军,只知道做好皇上的警卫之事,没有皇上的诏令,我不敢违背规定私自给予。”元禧的奴仆没办法,只好怅然而回。元禧不肯就此罢休,他再次派奴仆对于烈转达说:“我是皇上的叔父,身为辅政大臣,有所需求而向你提出,这与皇上的诏令有什么不同呢?”于烈严厉地回答:“于烈我不是不知道王爷身份高贵,但是您怎么能指使自己的奴仆前来索要皇上的羽林!您可以拿走于烈的脑袋,而羽林却一个也得不到。”元禧因此恼羞成怒,倚仗权力任命于烈担任恒州刺史,于烈不想到外地去,坚决推辞,而元禧不应许;于烈就声称有病躲在家中不肯出来。

于烈的儿子左中郎将于忠统领直 齐纪十 翻译 ,时常在宣武帝身边,于烈就让于忠对宣武帝说:“各位王爷专横放纵,他们的心意不可预测,应该早点将他们罢黜,而由圣上亲自临朝执政。”北海王元详也暗中把元禧的罪恶行径报告给宣武帝,并且说彭城王元勰深得人心,也不宜长久地辅佐朝政。宣武帝听了,非常赞同。

临近春季祭宗庙时,各位王公们全都聚集在宗庙的东坊斋戒。宣武帝在夜里派遣于忠去对于烈说:“明天早晨觐见皇帝,将对你有所吩咐。”第二天天刚亮,于烈就到了,宣武帝命令于烈率领直 齐纪十 翻译 六十多人,传达圣旨召见元禧、元勰、元详三人,将他们护送到皇上的住所。元禧等三人进入光极殿,宣武帝对他们说:“元恪我虽然孤陋寡闻,忝承皇位。我患病之后,的确依仗各位叔父辅理朝政,才使我得以苟延性命,不知不觉已经过去三年了。三位叔父一再表示要归政,殷勤谦逊之意不敢拂逆,因此我如今就亲自执掌朝政吧。各位叔父暂且返回府邸,等待我另外安排。”宣武帝又对元勰说:“最近南北事务繁多,使我不能顺遂您虚静的志节。元恪我是何人,怎么胆敢长期违背先帝的敕旨?如今顺遂叔父高蹈避世的心意吧。”元勰听后,向魏主谢恩说:“陛下恭敬孝顺,仰遵先帝的诏令,准许我脱身俗务,对上成就圣明之美,对下顺遂微臣的志向,抚今思往,不禁悲喜交织。”庚戌日,宣武帝诏令元勰以王爵身份归隐府第,元禧进位为太保;元详担任大将军、录尚书事。尚书清河人张彝、邢峦觉得宣武帝对三位叔父的安置不同寻常,于是离朝出逃,逃出了洛阳城,被御史中尉、中山人甄琛弹劾,宣武帝下达诏书,严厉地斥责了他们。魏主仍让于烈担任领军,又加封他为车骑大将军,从此以后,于烈经常在皇宫内当值,国家军政大事,他都能参与其中。

宣武帝元恪当时只有十六岁,不能亲自处理断决朝廷政务,就交付给身边人办理。于是,宠幸的臣子茹皓、赵郡人王仲兴、上谷人寇猛、赵郡人赵脩、南阳人赵邕以及外戚高肇等人开始揽权用事,北魏的朝政从此逐渐衰败。赵脩尤其受到宣武帝的亲近宠爱,一月之内,屡次升迁,升到光禄卿;他每升一次官,宣武帝就亲自到他家中设宴庆祝一番,王公大臣们也都要随同道贺。

辛亥日,南齐东昏侯在南郊举行祭天仪式,实行大赦。

丁巳日,宣武帝元恪在太极前殿召见群臣,告诉他们自己要亲自处理政务的意见。壬戌日,宣武帝任命咸阳王元禧兼任太尉,广陵王元羽担任司徒。宣武帝引领元羽进入内殿,当面告诉他这一任命。但是元羽坚决推辞,说:“元勰本来就不愿意担任司徒,而陛下却勉强授予他。如今他刚刚除去这一官职,而让我代替他,一定会招来众人的议论,所以我不能担任。”于是,宣武帝任命他担任司空。

二月乙丑日,南康王萧宝融任命冠军长史王茂担任江州刺史,竟陵太守曹景宗担任郢州刺史,邵陵王萧宝攸担任荆州刺史。

甲戌日,北魏实行大赦。

壬午日,南齐东昏侯派遣羽林兵攻打雍州,宣布朝廷内外戒严。

甲申日,萧衍抵达竟陵,任命王茂、曹景宗担任前军,又派中兵参军张法安防守竟陵城。王茂等人到达汉口,诸位将领商议想要合并兵力攻打郢城,并兵分两路袭击西阳与武昌。萧衍说:“汉口河道宽不到一里,如果我们在河中前进,两岸的敌人射箭,就会箭雨交织,再说房僧寄派重兵坚守汉口,与郢城成掎角之势,互相呼应配合;如果我们出动所有军队前去,房僧寄一定会派兵断绝我军的后路,到时悔恨就来不及了。所以,不如派王茂、曹景宗的军队渡过长江,与荆州方面的军队会合,逼攻郢城;我则亲自围攻鲁山,打通沔、汉水道,使郧城、竟陵的粮食能够用船运下来,江陵与湘中的军队相继赶到后,士兵众多,粮食充足,何愁攻不下这两座城池呢?夺取天下,可以不费心力就达成了。”于是,萧衍派王茂等人领兵渡过长江,驻扎在九里。张冲派遣中兵参军陈光静出城迎战,王茂等率领部众痛击,大获全胜,陈光静战亡,张冲只好据城自守。于是,曹景宗就占领了石桥浦,军队摆开战线,一直到达加湖。

荆州方面派遣冠军将军邓元起、军主王世兴、田安之统率数千人在夏首与雍州方面的兵力会合。萧衍修筑汉口城来守护鲁山,并且命令水军主义阳人张惠绍等人在长江中巡逻阻截,以便断绝郢城、鲁山两城的信使往来。杨公则统率湘州兵力与其他军队在夏口会合。萧颖胄命令荆州方面的各路兵马全都接受杨公则的指挥调度,即使是萧颖达也同样隶属他的管辖。

南康王萧宝融的相国府商议要派人去接管湘州的事务,但是难以找到合适的人选,西中郎中兵参军刘坦对众人说:“湘州地方的风土人情不同一般,容易骚乱,难以取信,如果派武将去,就会侵扰、鱼肉百姓;派文官去,难免威仪不够,不能推展策略;因此,要想镇守安定湘州,军民丰衣足食,没有谁比老夫我更合适了。”于是,就任命刘坦担任辅国长史、长沙太守,执掌湘州事务。刘坦过去曾在湘州居住过,当地很多人都受过他的恩惠,迎接他到来的人在路上连续不断。刘坦到任后,选派能干的吏员分赴十个郡,发动民众运送缴纳来的米粮三十多万斛,以便资助荆州与雍州的军队,从此军需粮食不再缺乏了。

三月,萧衍派邓元起进军占据南堂西边的长江岸,田安之驻扎在城北,王世兴驻扎在曲水旧城。丁酉日,张冲病逝,骁骑将军薛元嗣与张冲的儿子张孜,以及征虏长史、江夏内史程茂共同防守郢城。

乙巳日,南康王在江陵称帝即位,改年号为中兴,实行大赦,建立宗庙、南郊的圜丘、北郊的方泽,州府城门都仿造建康宫的规模而改建,设置了尚书五省,任命南郡太守为京畿之尹,任命萧颖胄担任尚书令,萧衍担任左仆射,晋安王萧宝义担任司空,庐陵王萧宝源担任车骑将军、开府仪同三司,建安王萧宝寅担任徐州刺史,散骑常侍夏侯详担任中领军,冠军将军萧伟担任雍州刺史。丙午日,萧宝融发布诏书,封庶人萧宝卷为涪陵王。乙酉日,萧宝融任命尚书令萧颖胄兼任荆州刺史,又加封萧衍为征东大将军、都督征讨诸军事,并且加授他黄钺。当时,萧衍的军队驻扎在杨口,和帝萧宝融派遣御史中丞宗夬前去犒劳军队,宁朔将军新野人庾域婉言对宗夬说:“皇上还没有加授萧衍黄钺,因此不能统率各路军队。”宗夬返回江陵将这一情况报告给和帝,于是就有了上述对萧衍的任命和加授黄钺一事。薛元嗣派遣军主沈难当统率轻舟数千艘横渡急流,前来交战,张惠绍等人迎战攻击,俘虏了他。

癸丑日,东昏侯任命豫州刺史陈伯之担任江州刺史、假节、都督前锋诸军事,命令他向西攻打荆州、雍州。

夏季四月,萧衍率领军队出了沔水,命令王茂、萧颖达等部进兵逼近郢城,薛元嗣据守城内,不敢出来迎战。众将领准备攻城,萧衍不允许。

北魏广陵惠王元羽与员外郎冯俊兴的妻子通奸,夜里去冯俊兴家,被冯俊兴攻击,并且将他藏匿起来;五月壬子日,元羽去世了。

北魏宣武帝元恪亲自执掌政务以来,他所宠爱的人专权,而王公大臣们很难进见皇帝。斋帅刘小苟多次对元禧说,他听到皇上身边的人商量杀掉元禧。元禧日益恐慌,就与王妃的哥哥给事黄门侍郎李伯尚、氐王杨集始、杨灵祐、乞伏马居等人谋划反叛。恰逢宣武帝去北邙打猎,元禧与他的同党在城西小宅内会面,想要发动军队袭击皇帝,并且派长子元通秘密去河内起兵响应。乞伏马居劝说元禧道:“我立刻回到洛阳城中,部署军队关闭城门,皇上一定会向北逃到桑乾,殿下可以截断黄河桥,割据一方,做黄河以南的天子。”但是众人意见不统一,有的主张立刻行动,有的主张暂缓一步,元禧心里更加不急,从早晨到下午,还犹豫不定,于是约定谁也不能泄露秘密,大家就分散了。杨集始刚出来,就立刻骑马到北邙向宣武帝告密去了。

担任直寝的苻承祖、薛魏孙与元禧合谋,这一天,宣武帝睡在佛塔下的荫凉处,薛魏孙要弑杀宣武帝,苻承祖却对他说:“我听说杀皇帝的人,身体会患癞疮。”薛魏孙就没有动手。不一会儿,宣武帝睡醒了,杨集始也到了,报告了元禧的阴谋。宣武帝左右的人都四处出动去追捕飞禽走兽去了,当值的护卫没有几人,仓猝之间不知如何是好。这时,左中郎将于忠对宣武帝说:“我父亲领军于烈留守京城,想来为了应付突发事变,必定有所准备,一定不会有什么可挂虑的。”皇帝立刻派遣于忠骑马回京城观察情况,到后一看,于烈已经分派兵力,严加防备,做好了应急措施,派于忠回北邙奏告宣武帝说:“我虽然年纪老迈,但是心力还够用。元禧这伙人虽然猖狂,但是完全不足为虑,希望陛下收拾车驾,慢慢回宫,借以安定人心。皇帝听后非常高兴,从华林园回到宫中,抚着于忠的后背说道:“卿比较令我满意。”

元禧不知道事情已经败露,与姬妾以及身边的人在洪池别墅里过夜,派遣刘小苟去向宣武帝启告,说自己在巡视田亩检查收成情况。刘小苟到了北邙,已经碰到军人,军人们责怪刘小苟身穿红衣服,想要杀了他。刘小苟困窘急迫,便说自己要去举报元禧反叛之事,军人们这才暂不杀他。有人对元禧说:“殿下聚集众人共图大事,意图已经表露了,却中途停止,恐怕一定会有所泄露,今天晚上怎么可以如此宽心自在呢!”元禧说:“我的身体为自己所有,应该知道自我珍惜,哪还用得着别人来提醒!”那人又对他说:“殿下的长子已经渡过黄河,我们这边现在停止行动了,两边不互通情况,难道不值得忧虑!”元禧回答说:“我已经派人去追赶他了,估计今天应该回来了。”这时元通已经到达河内,并且已经部署好兵力和武器,释放了囚徒,开始行动了。于烈派遣直 齐纪十 翻译 叔孙侯率领三百名虎贲卫士前去抓捕元禧。元禧得知后,从洪池东南逃跑了,只有几个僮仆跟随着。元禧渡过洛水,到达柏谷坞时,后面的追兵也追了上来,将他抓住,押送到华林都亭。宣武帝当面诘问元禧反叛的经过,壬戌日,赐元禧在他本人的府中自尽。同谋伏法被杀的有十几人,他的几个儿子都从宗室的名册上除去,留给他们少量的财产与奴婢,在此之外的部分家财被赏赐给高肇以及赵脩,剩下的赏赐给内外百官,包括不入品的候补官员也得到了赏赐,多的分到一百多匹布,少的分到十匹。元禧的儿子们缺少衣食,只有彭城王元勰常常救济他们。河内太守陆琇得知元禧反叛失败,就杀了他的儿子元通,把首级送到朝廷。但是,朝廷却认为陆琇在元禧没有败露之前不拘捕元通,责备他与叛党串通,把他征召到京城,送交廷尉审理,最后死在狱中。宣武帝由于元禧无缘无故反叛,因此更加疏远、猜忌宗室成员了。

南齐巴西太守鲁休烈、巴东太守萧惠训不服从萧颖胄的命令,萧惠训派遣自己的儿子萧 齐纪十 翻译 率领军队攻打萧颖胄,萧颖胄派汶阳太守刘孝庆驻扎在峡口,与巴东太守任漾之等人共同抗击萧 齐纪十 翻译

东昏侯派遣军主吴子阳、陈虎牙等十三军去援救郢城,进军屯驻在巴口。陈虎牙是陈伯之的儿子。

六月,江陵方面派遣卫尉席阐文前去慰劳萧衍的大军,并将萧颖胄等人的意见转达给萧衍,说:“如今您把兵力驻扎在汉口两岸,不合兵围攻郢城,平定西阳、武昌,攻取江州。这一机会已经错过了;不如向北魏请求救援,同他们联合起来,不失为上策。”萧衍回答说:“汉口通达荆州、雍州,控制秦州、梁州,一应粮草、物资的运输,全靠它来通过;所以我才决定兵压汉口,连结数州。如今倘若合并各路军队围攻郢城,又分兵前进,那么鲁山敌军一定会阻断沔水的通路,这相当于扼住了我们的咽喉;倘若水路被截断,那么粮草就很难运到,士兵自然会逃亡离散,又怎能持久?邓元起最近想要率领三千士兵去攻取寻阳,寻阳那边倘若能知道事态的发展,派一个说客前去就足够了;如果要抗拒我们的军队,本来就不是三千士兵所能攻取的。到时定会进退无依,不见得可行。西阳与武昌,倘若想要占领,很快就能攻克;既然攻下来了,就应该派兵镇守。但是想要镇守住这两座城市,不能少于一万人,这就必须要有相应的粮食与物资储备,这在仓促之下很难筹措到。如果东边有军队逆流而上,派一万人攻打这两座城,而两城之间势必无法彼此援救,倘若我分派军队去援救,则首尾兵力都将削减;倘若不派遣军队援救,则孤城势必陷入敌手,只要一城沦陷,其他各城也会接连土崩瓦解,如此一来天下大事就没有指望了。如果在攻下郢州之后,沿江一带席卷而进,则西阳与武昌自然望风披靡。何需眼下分兵散众前去攻打,自己给自己制造忧患呢!况且大丈夫举事是为了清理出通向朝廷之路,何况我们拥有数州的兵力去诛灭一群小人,好比是倾泻不止的河水灌注在火上,哪里有不扑灭的道理呢!所以,怎么可以向北方的戎狄求救,来向天下示弱呢!况且他们未必值得信任,向他们求救,我们只能白白地落下丑恶的名声,这实在是下计,怎能说是上策呢!请您替我转告镇军将军萧颖胄:下一步的攻取军事,尽管交付给我,事情明摆在那里,不用担心不能取胜,只是要借镇军将军的威名来稳定军心罢了。”

吴子阳等人进兵武口,萧衍命令军主梁天惠等人驻扎在渔湖城,又命令唐脩期等人驻扎在白阳垒,在两岸严阵以待,准备夹击。吴子阳进兵加湖,在距离郢城三十里的地方,依山傍水,修筑堡垒,自我固守。吴子阳点燃烽火,郢城之内也点火应和;但是城内和城外只能各自保全,不能互相援救。正在这时,房僧寄病逝,大家又推选助防孙乐祖代替他镇守鲁山。

萧颖胄起兵之初,他的弟弟萧颖孚从建康逃出,庐陵百姓脩灵祐替他召集兵士,得到两千人,前去袭击庐陵,攻陷了庐陵,内史谢篹逃往豫章。萧颖胄派遣宁朔将军范僧简由湘州赶到豫章,范僧简攻陷安成,萧颖胄任命范僧简担任安成太守,任命萧颖孚担任庐陵内史。东昏侯派遣军主刘希祖带领三千人攻打萧颖孚,南康太守王丹率领郡兵接应刘希祖。萧颖孚战败,逃到长沙,不久就病逝了;谢篹再次回到郡中。刘希祖又去攻打安成,杀了范僧简,东昏侯任命刘希祖担任安成内史。脩灵祐再次聚合剩余的人马攻打谢篹,谢篹战败逃走。

东昏侯营造芳乐苑,山石都涂上五彩颜色。他看到百姓家中有好树、美竹,就命人毁掉院墙,拆掉房子,把树和竹子移至芳乐苑中;当时正值盛夏,竹、树移栽不久就枯萎了,于是另换,移植的人因此从早到晚相继不绝。东昏侯又在芳乐苑中设置了一个集市,让宫人、宦官充当小贩,让潘贵妃做市令,他则亲自担任集市的录事,如果谁稍微有过失,潘贵妃就把他交给卫士杖责;东昏侯又命令虎贲们打人时不得使用大鞭子与实芯的荻杆。东昏侯又下令挖渠筑坝,自己亲自撑船,有时坐着切割肉块卖肉。东昏侯又喜欢巫师,他身边的人朱光尚诈称自己能看到鬼。一次,东昏侯进入乐游苑,人与马忽然受惊,就询问朱光尚是怎么回事,朱光尚回答说:“刚才我看到先帝非常生气,不许圣上经常出游。”东昏侯听了大为恼怒,拔出刀子,与朱光尚四处寻找明帝的鬼魂。没有找到鬼魂,东昏侯又用菰草扎成明帝的形状,让它向北,然后用刀斩下草人的头颅,并悬挂在乐游苑的门前。

崔慧景事败之后,巴陵王萧昭胄、永新侯萧昭颖出来向官军投降了,后来各自以王爵的身份回到府第,然而心中非常不安。竟陵王萧子良过去的防桑偃如今做了梅虫儿的军副,与从前的巴西太守萧寅合谋要拥立萧昭胄为帝,萧昭胄应允事成之后任用萧寅担任尚书左仆射、护军将军。这时军主胡松率领军队驻扎在新亭,萧寅派人游说他说:“等这个昏君外出游玩,萧寅等人带领军队奉萧昭胄进入宫中,然后紧闭宫门,发号施令,宣布登基。这样一来,昏君必定会去投奔将军,您只管关闭寨垒不搭理他,只要您接此办理,到时位居三公是没有什么问题的。”胡松同意了。正在这时,东昏侯刚刚建成芳乐苑,整天在苑中嬉戏,好几个月不出外游玩。桑偃等人就在一起商量,打算招募一百多名壮士,让他们从万春门进入,突袭东昏侯,萧昭胄认为这样做不稳妥。桑偃的同党王山沙担心事情拖延太久了不能成功,就去把这件事向御刀徐僧重告发了。萧寅派人在路上杀死王山沙,可是官吏在王山沙的香袋中发现了写有萧昭胄等人密谋废立的纸条,萧昭胄兄弟以及桑偃等人都伏法被杀。

雍州刺史张欣泰与他的弟弟前始安内史张欣时,密谋勾结胡松以及从前的南谯太守王灵秀、直 齐纪十 翻译 将军鸿选等人诛杀东昏侯身边的宠幸之人,并且废黜东昏侯。东昏侯派遣中书舍人冯元嗣监理军队前去援救郢城;秋季七月甲午日,茹法珍、梅虫儿以及太子右率李居士、制局监杨明泰送冯元嗣到中兴堂,张欣泰等派人怀藏刀子在座位上砍杀冯元嗣,冯元嗣的头颅落到果盘中,接着又砍杀杨明泰,划破了他的腹部,梅虫儿伤了好几处,手指都被砍掉了,李居士、茹法珍等人四散逃回宫中。王灵秀前往石头迎接建安王萧宝寅,他率领城中的将吏,为了展示兵力,拆掉车子的车轮,让萧宝寅坐在上面,命人抬着前进,文武官员数百人在前面喝道肃清路人,浩浩荡荡地走向宫城,几千名老百姓都空着双手跟随他们。张欣泰得知已经开始行动了,立刻骑马入宫,希望乘茹法珍等人还在外面,东昏侯会把城中防御部署的权利交付给他,可以内外呼应。但是,不久茹法珍就从中兴堂逃了回来,下令紧闭城门,分配兵力守护,配备武器,却不分配士兵给张欣泰,鸿选在殿内也不敢行动。萧宝寅到达杜姥宅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宫城城门紧闭。城门的守兵射杀外面的人,这伙人就扔下萧宝寅溃逃而去。萧宝寅也逃走了,过了三天,才穿着军服来到草市尉司自首,草市尉奔驰去禀告东昏侯,东昏侯召萧宝寅入宫讯问他,萧宝寅流着眼泪说:“那天不知道谁逼迫我上车,我想要离开,但被控制住了,的确身不由己。”东昏侯听得笑了,恢复了他的爵位。张欣泰等人在事情败露之后,与胡松一同伏法被诛。

萧衍命令征虏将军王茂、军主曹仲宗等人乘水涨之机派水军袭击加湖,击鼓呐喊进攻。丁酉日,加湖被攻破,吴子阳等人逃走免去一死,将士被杀或被淹死的有好几万人,王茂、曹仲宗的水军俘虏了吴子阳的残兵败将,胜利而归。加湖失守之后,郢城与鲁山的守军也丧失了斗志。

乙巳日,柔然国侵犯北魏边境。

鲁山缺乏粮食,士兵们在矶头捕捞小鱼充当食物,并且暗中准备好轻便的船只,想要逃奔夏口。萧衍得知城中守军想要逃跑,就派遣一支部队截断了他们的退路。丁巳日,孙乐祖窘迫无奈,献出城池投降。

己未日,东昏侯任命程茂担任荆州刺史,薛元嗣担任雍州刺史。但是这一天,程茂、薛元嗣献出郢城投降了。郢城刚被围困的时候,有士人百姓接近十万人,紧闭城门二百多天,城内瘟疫盛行,人人浮肿,死去的人占了十分之七八,尸体堆积在床底下,而活人睡在床上,家家都堆满了尸体。程茂、薛元嗣等人商议出城投降,让张孜写信给萧衍。张冲的故吏青州人治中房长瑜对张孜说:“前任使君赤胆忠心,气贯长虹,郎君您应该坐镇坚守,继承先贤已有的事业,如果天运不济,我们也应当脱去戎装,听候安排,到黄泉之下追随使君大人。如今你听从其他人的计策,想要出城而降,这不仅使郢州的男女老少对你失去景仰,也恐怕会被萧衍轻视。”张孜没有听从房长瑜的劝告。萧衍任命韦叡担任江夏太守,代理郢府事务。韦叡收埋死者,安抚还活着的人,郢人因此得以安定。

诸位将领想要把军队驻扎在夏口,稍事休整;萧衍认为应该乘胜直驱建康,车骑谘议参军张弘策、宁远将军庾域也认为萧衍的意见很有道理。萧衍命令各路军队当天就开拔上路。沿着长江至建康,凡是矶、浦、村落等军队在行军途中可以住宿、停留的地方,张弘策早就绘制成地图,就像在眼前一样。

辛酉日,北魏实行大赦。

北魏安国宣简侯王肃在寿阳去世,朝廷追赠他为侍中、司空。起初,王肃因为父亲死于非命,四年过去了还不除去丧服,孝文帝对他说:“守丧三年,就是当年的贤者子夏也不敢超过这个期限继续服丧。”命令王肃经过祥禫之礼就除去丧服。但是王肃仍然穿着素服,并且终生不听音乐。

汝南百姓胡文超在滠阳起兵,来响应萧衍,并且想要攻取义阳、安陆等郡来表示效力;萧衍应允了胡文超的请求,并且派军主唐脩期去攻打随郡,全都攻克了。司州刺史王僧景派遣儿子到萧衍那里充当人质,司州所辖各郡全部归顺萧衍。

崔慧景死的时候,他的小儿子崔偃担任始安内史,由于逃脱而免于一死。等到萧宝融建立江陵政权之后,任命崔偃担任宁朔将军。崔偃来到公车门,向萧宝融上书说:“我自己认为高宗的孝子忠臣与昏君的乱臣贼子就是江夏王萧宝玄与陛下、先父崔慧景与镇军将军萧颖胄,虽然成功与失败的结局不同,但是所致力的方向是相同的。陛下刚刚登上至尊高位,与天道相符;天下有微小的冤屈,还希望陛下能洗清,何况江夏王作为先帝之子、陛下之兄,他所走的路,就是陛下如今也正在走的路啊!倘若连他都不能获得陛下的体恤的话,其余的人还有什么希望呢!如今不可寄希望于小民的无知而欺罔他们,倘若我使他们立刻知晓事情的真相,并且带着他们逃亡的话,陛下将采用什么办法来应付呢?”但是事情被搁置起来,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崔偃又上书说:“近来冒昧上书陈述了江夏王的冤情,这并不是胆敢凭借父子之亲来损害至上至公的道义,实在不知道圣朝为什么要这么做。如果认为狂暴的主子虽然狂暴,但是毕竟是天子,江夏王尽管贤德,但是终究是臣子,所以先父拥奉臣子反叛天子是不对的,那么不明白如今派强兵勇卒直捣魏阙,又是什么缘故呢?我之所以没有死去,苟且存活在人世,没有其他原因,只是为了等待皇运开泰的一天,替死去的忠魂申理冤屈。如今皇运已经开泰了,而为社稷而死的反而成了叛贼,那么我在陛下之世存活还有什么意义呢!臣谨按:镇军将军萧颖胄、中领军萧详,都是社稷之臣,全都知道先父是江夏王的股肱,竭力辅佐他,共同匡救王室,无奈天命未遂,先父随主而亡;但是,他们两人不就这件事情在陛下面前略提一句。知道却不说出来,那是不忠;不知道而不能说出来,那是不智。如果认为先父派遣的使者被江夏王斩杀了,就说先父并不是见知于江夏王,那么征东将军的驿使王天虎又为什么被杀戮呢?陛下斩杀王天虎,的确是为了欺骗刘山阳;而江夏王违背先父的请求,斩杀了先父派去的使者,实际上是为了谋取司马孔矜。天命自有定数,所以江夏王与先父的事业没有成功罢了。我所要陈述的已经说完了,请让我受刑吧!然而,即使我死了,仍然希望陛下一定要为先父申冤。为什么呢?因为如果事情本身冤屈,天下人悲悯他的忠诚,对此伸张正义,则天下归心;如果他不值得悲悯而加以平反,则天下群起反叛。先父的忠诚,有识之士都知晓,南史、董狐那样的史宫,千载之后也会将先父的忠诚载入史册,又何须劳烦陛下特意对他做出褒扬或贬抑呢!但是,小臣我忠谨,一片愚诚,全都是出于为陛下考虑罢了。”和帝看了崔偃的第二次上书之后,诏令回复说:“完全了解你的悲痛怨恨之心,现在应该特别追赠你父亲美好的谥号。”但崔偃很快就被收捕入狱而死。

八月丁卯日,东昏侯命令辅国将军申胄监管豫州事务;辛未日,派光禄大夫张瓌镇守石头城。

起初,东昏侯派遣陈伯之镇守江州,作为吴子阳等人的后援。吴子阳等人战败之后,萧衍对众位将领说:“用兵不一定依靠实力,只是仰仗声威罢了。现在,陈虎牙狼狈逃了回去,寻阳方面人心慌乱惶恐,因此无须用兵,只要传递一道檄文就可以平定了。”于是,萧衍命令人去搜查被关押的俘虏,发现了陈伯之的幢主苏隆之,优厚地赏赐他,派他去劝说陈伯之,许诺只要陈伯之归顺,就任用他为安东将军、江州刺史。陈伯之派苏隆之回来复命,虽然答应归附,却要求:“大军不要突然到来。”萧衍说:“陈伯之的这句话,说明他心中还迟疑决,持前后观望的态度。趁他犹豫不决,所以应该赶快去逼迫他,大兵压去,他无计可施,情势上不得不投降。”于是命令邓元起领兵先下,杨公则抄近道袭击柴桑,萧衍自己则同其他将领前后上路。邓元起即将抵达寻阳,陈伯之收军退保湖口,留下陈虎牙镇守湓城。选曹郎吴兴人沈瑀劝说陈伯之投降,去迎接萧衍。陈伯之说:“我的儿子都在京都,我不能不爱惜他们啊!”沈瑀又说:“这样说不对。如今城内人心惶惶,都在寻找出路;如果不早作打算,军士离散就难以再聚集了。”丙子日,萧衍到达寻阳,陈伯之投降请罪。起先,新蔡太守席谦的父亲席恭祖担任镇西司马,被鱼复侯萧子响杀害。席谦跟随陈伯之镇守寻阳,听说萧衍东下,说道:“我家世代忠贞,宁死也没有二心。”陈伯之杀了他。乙卯日,任命陈伯之担任江州刺史,陈虎牙担任徐州刺史。

鲁休烈与萧 齐纪十 翻译 在峡口打败了刘孝庆等人,任漾之战亡。鲁休烈等进军到上明,江陵大为震动。萧颖胄恐惧,飞驰急告萧衍,令他派遣杨公则返回援救江陵大本营。萧衍答复说:“杨公则如今溯流而上,前往江陵,即使赶到,又会对事情有什么帮助呢!鲁休烈等人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不久就会撤退溃散,您现在应该做的事情是暂时稳定自己。如果实在需要兵力救援,我的两个弟弟都在雍州,您派人前往征召他们,他们到达不是难事。”萧颖胄于是派遣蔡恭祖持符节驻扎上明,以便抵抗萧的进攻。

辛巳日,东昏侯命令太子左率李居士总督向西讨伐的各路军队,驻扎在新亭。

九月乙未日,和帝萧宝融诏令萧衍如果平定京城,可以根据具体情况行事,不必事事请示。萧衍留下骁骑将军郑绍叔镇守寻阳,自己与陈伯之率领军队东下,行前,对郑绍叔说:“您就是我的萧何与寇恂。如果前方的战事不能取胜,我定当承当过失;如果粮草运输跟不上,您得承担责任。”郑绍叔流着眼泪向萧衍拜辞。一直到攻陷建康,郑绍叔督管江、湘的粮食运送,从来没有中断过。

北魏司州牧、广阳王元嘉建议在洛阳城内修筑三百二十三个坊,每坊周边三百步,他说:“这样修筑,虽然有暂时的劳苦,但是可以使奸盗永远止息。”丁酉日,北魏宣武帝诏令征京畿之内的五万民夫筑坊,四十天就修筑完毕。

己亥日,北魏立于氏为皇后。于皇后是征虏将军于劲的女儿;于劲是于烈的弟弟。自从祖父于栗 齐纪十 翻译 以来,于家几代显贵兴盛,家门中出了一个皇后,四人被封公爵,三人担任领军,两人担任尚书令,还有三人是开国公。

甲申日,东昏侯任命李居士担任江州刺史,冠军将军王珍国担任雍州刺史,建安王萧宝寅担任荆州刺史,辅国将军申胄监理郢州,龙骧将军、扶风人马仙琕监理豫州,骁骑将军徐元称监理徐州的军务。王珍国是王广之的儿子。这一天,萧衍的前军到达芜湖,申胄的两万大军放弃姑孰逃走,萧衍领兵入城,占据了姑孰。戊申日,东昏侯任命后军参军萧 齐纪十 翻译 为司州刺史,前辅国将军鲁休烈为益州刺史。

萧衍攻克江州、郢城时,东昏侯照旧游骋玩乐,他对茹法珍说:“等他来到白门前,再同他们一决胜负。”萧衍到达建康城附近,东昏侯才调聚兵力,做固守的准备,命人从建康的左、右尚方与东、西二冶中挑选囚徒,分配到军队中;对不能让其活着的囚徒,在朱雀门内一天就斩杀了一百多人。

萧衍派遣曹景宗等人进军驻扎在江宁。丙辰日,李居士从新亭挑选精锐骑兵一千人到达江宁。曹景宗刚刚到达时,营垒还没有来得及建立,并且由于行军日久,士兵们的甲衣都破旧了。李居士远远看到如此境况就轻敌了,击鼓呐喊径直向前逼近;曹景宗奋而反击,大败李居士,因而乘胜进军,径直到达皁荚桥。于是,王茂、邓元起、吕僧珍也进军占据赤鼻逻,新亭城主江道林领兵出战,众军在阵中将江道林生擒。萧衍到达新林,命令王茂向前进军,占领越城,邓元起占领道士墩,陈伯之占领篱门,吕僧珍占领白板桥。李居士侦察到吕僧珍的兵力少,就带领一万精锐士兵直接前来,逼近吕僧珍的营垒。吕僧珍对部下说:“我们的兵力少,不能迎战,也不要远距离放箭,等他们来到我们的堑垒里,再合力打败他们。”不一会儿,李居士的军队都越过堑壕,拔掉栅栏,吕僧珍分派人上城,弓箭与碎石一起发射,自己则率领三百步兵、骑兵绕到敌人的背后,而城上的人也越城而下,这样内外奋力反击,李居士战败逃走,吕僧珍缴获各种武器、铠甲不可胜数。李居士向东昏侯请示,要火烧长江南岸村镇的房舍以开辟战场,从大航以西,新亭以北的房舍全被烧光。萧衍的几个弟弟都从建康主动出来奔赴军中。

冬季十月甲戌日,东昏侯派遣征虏将军王珍国、军主胡虎牙率领精兵十万多人在朱雀航南边布阵,宦官王宝孙持白虎幡监督作战,他打开浮桥,断绝了后路,背水一战。萧衍的军队稍微退后,王茂下了马,手拿单刀,直向前去,他的外甥韦欣庆手执铁线缠柄的长矛左右掩护,冲击东昏侯的军队,立刻就冲破了他们的阵营。曹景宗纵兵乘胜追击,吕僧珍放火焚烧了敌方的军营,将士们全部拼死作战,击鼓呐喊之声震天动地。王珍国等人的军队抵抗不住,王宝孙痛骂诸位将帅,直将军席豪为之愤慨,奋力突击陷阵而死。席豪是一员骁勇之将,他阵亡之后,军士们土崩瓦解,跳入秦淮河中死去的不计其数,堆积的尸体与桥面一样高,后面来到的士卒踏着这些尸体渡了河。于是,东昏侯的各路军队看到这一情形,全都溃散而逃。萧衍的军队长驱直入,到了宣阳门,各位将领把营帐渐向前移。

陈伯之屯驻在西明门,每当城中有人出来投降,他都要叫过来附耳说话,萧衍担心他再生反复之心,就暗中对他说:“听说宫城内特别气愤您献出江州归降一事,要派刺客来刺杀您,应该小心提防。”但是,陈伯之不相信。恰逢东昏侯的将领郑伯伦出来投降,萧衍指使郑伯伦去拜访陈伯之,对他说:“城中特别忿恨您,要派亲信拿封爵引诱您,等您重新投降回去之后,就要活割掉您的手脚;您如果不投降,就要派刺客来刺杀您。您应该特别加以防备。”陈伯之畏惧,从此以后再也没有异心了。

戊寅日,东昏侯的宁朔将军徐元瑜献出东府城投降。青、冀二州刺史桓和入城救援,驻扎在东宫。己卯日,桓和欺骗东昏侯,假称出战挑战,借机率领军队投降。光禄大夫张瓌放弃石头城回宫。李居士献出新亭向萧衍投降,琅邪城主张木也投降。壬午日,萧衍镇守石头城,命令各路军队攻打建康的六个城门。东昏侯命人放火烧毁城内的营署、官府,驱赶逼迫士民全部进入宫城,紧闭宫门,作最后的防守。萧衍命令各军环绕宫城修筑防御工事形成合围之势。

杨公则屯守在领军府垒的北楼,与南掖门相对,曾经登楼远观战况。城中远远看见他的旌旗伞盖,用神锋弩射他,箭头穿透了胡床,身边的人都吓得变了脸色。他却不以为然地说道:“差点射中我的脚!”谈笑如初。东昏侯在夜间挑选勇士攻打杨公则的防御栅垒,军中惊恐;杨公则却仍然躺着没有起来,慢慢命令还击来犯者,东昏侯的兵于是撤走了。杨公则所率领的兵士都是湘州人,向来被认为懦弱,宫城里的人轻视他们,每次出城冲荡,总是先攻打杨公则的营垒;杨公则嘉奖鼓励军士们,因此克敌获胜的次数更多。

起初,东昏侯派遣军主左僧庆屯驻京口,常僧景屯驻广陵,李叔献屯驻瓜步;等到申胄从姑孰逃回宫中后,东昏侯又命他屯驻破墩,以便声援东北两边。到如今,萧衍派遣使者前去劝谕这些守将,他们都率领军队来投降。萧衍派遣弟弟辅国将军萧秀镇守京口,辅国将军萧恢镇守破墩,堂弟、宁朔将军萧景镇守广陵。

十一月丙申日,北魏任命骠骑将军穆亮担任司空;丁酉日,任命北海王元详担任太傅,兼任司徒。起初,元详想要夺取彭城王元勰的司徒职位,所以毁谤中伤他,使他被宣武帝罢黜;不久他又畏惧别人议论自己,所以只担任大将军,到这时才担任司徒。元详显贵煊赫,将作大匠王遇经常任凭元详随心所欲,私自供给他皇家的物品。司徒长史于忠当着元详的面谴责王遇说:“殿下相当于国家的周公,承担着辅佐皇上、主持国政的重任,他所需要的物品,你自然应该遵照圣上的旨令备办,何至于需要你阿谀附势,损公惠私呢!”王遇听了这一指责感到不安,元详也惭愧地认错。于忠总是因为耿直令元详忿恨不已,元详曾经责骂于忠说:“我担忧的是先看到你死,而不担心你看到我死!”于忠说:“人生在世,一切自有定分;倘若我应该死在王爷手中,即使逃避也不能幸免;倘若命运并不如此,王爷也不能杀了我!”于忠因为讨伐咸阳王元禧有功,被封为魏郡公,升任散骑常侍,兼任武卫将军。元详趁于忠上表辞让之际,秘密劝说宣武帝任于忠为列卿,并且解除他可以经常伴随天子左右的散骑常侍和武卫将军的职务,以及听任他辞让爵位。于是,宣武帝诏令撤销对于忠的封赏,特进他为太府卿。

巴东献武公萧颖胄因为萧 齐纪十 翻译 和蔡道恭相持不下,忧愁愤恨成疾;壬午日病逝。夏侯详对萧颖胄的死讯秘而不宣,派笔迹与萧颖胄相似的人假冒其名写成命令,秘密送给萧衍,萧衍也秘而不宣。夏侯详在雍州征兵,萧伟派遣萧憺率兵前去。萧 齐纪十 翻译 听说建康已经危在旦夕,部众都畏惧溃散,萧 齐纪十 翻译 及鲁休烈都投降了。江陵方面这才发布萧颖胄的丧事,追赠他侍中、丞相,于是天下众望都归集到萧衍一人身上。夏侯详向和帝请求与萧憺共同参与军国事务,和帝诏令夏侯详担任侍中、尚书右仆射,很快又任命他为使持节、抚军将军、荆州刺史。夏侯详坚决要把上述官职推让给萧憺。于是,和帝就让萧憺执掌荆州府州军队。

北魏在伊水的北面改建祭天的圜丘;乙卯日,首次在这里祭祀。

北魏镇南将军元英上书说:“萧宝卷荒淫放纵一天比一天严重,虐杀残害无辜。其雍州刺史萧衍向东讨伐秣陵,倾巢兴兵,顺流而下;现在襄阳成了一座孤城,更没有重兵防守,这是皇天授予我们的好机会,是旷世难逢的时机;不借此机会,还要等待什么呢!我请求亲自率领三万步兵和骑兵,直指沔南,占据襄阳城,截断黑水的通路。齐朝昏庸的君臣们互相残杀,而我们扼守上流,威震远近。向南长驱直下,进军攻拔江陵,那么三楚之地一天就可以得到,如此一来,岷、蜀的通路自然就被截断了。再命令扬、徐州声言一起兴兵征伐,那么建康穷迫窘促,就如同鱼在釜中,就可以平定九州,统一天下。敬请陛下圣明地独自决断,不要听取他人的异议;如果错过这次机会的话,想要吞并南方就再也没有机会了。”元英的上书没有得到回答。

车骑大将军源怀向宣武帝进言说:“萧衍对内大举进攻,萧宝卷孤立危急,广陵、淮阴等戍所都在观望成败。这实在是天赐的良机,并吞天下之时已经到来了;我们应该从东西两面同时发兵,形成席卷之势。如果萧衍成功,他们上下一心,不仅我们以后图取天下就困难了,而且我国的扬州恐怕也要受到威逼。为什么呢?因为治所寿春距离建康只有七百里,山川水陆的形势,全都是他们所熟悉的。他们如果内外没有忧患,君臣的名分确定了,乘船顺着水路突然到来,我们是不容易抵挡得住的。现在,萧宝卷的京都有土崩瓦解之忧,边境的城池没有得到援救的希望,想要肃清长江以南地区,现在正是时机。”于是,宣武帝任命任城王元澄为都督淮南诸军事、镇南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扬州刺史,让他全盘部署实施元英与源怀所提出的南征计划;但是最后这个计划没有进行。源怀是源贺的儿子。

东豫州刺史田益宗上表说:“萧氏扰乱常纲,君臣互相交战,江南的州镇,划分为两派,各守一方,东西对峙抗拒,已经有一年之久了。普通百姓由于输送转运粮草、物资而窘迫不堪,士兵们疲于征战交锋,忙于应付眼前之事,早已精疲力竭了,再无闲暇对外维持州镇的守护,管理众多地方。各地的藩镇星罗棋布,只不过是孤存而已。如果我方不乘机征讨,像闪电一样扫去,廓清他们的疆域为我所有,恐怕以后再筹划征讨,没有比现在更合适的时机。况且,寿春虽然平定,但是三面依然阻塞不通,所以镇守事宜,确实需要预先布置妥当。义阳距离淮源较近,是渡河的重要渡口,朝廷军队开去,一定经由这条道路。如果萧衍一旦平定江南,势必要用兵淮水之外,将战船排列在淮河中,由淮河进军;而我方要派军队赶赴寿春,必须从义阳之北经过,义阳便成为我方的咽喉要地,这是应该深加忧虑的。攻夺义阳,如今正是时候。要攻取义阳,揣度情形,不过只需要精兵一万二千而已;但是用兵之道,贵在大张声势,因此请让荆州与东荆州的军队在西边佯攻随州、雍州,扬州的军队屯驻在建安,用来守卫三关的增援道路;然后,豫州与东豫州的军队直接攻占南关,对抗延头的军队。朝廷派遣一位都督负责各路军队的部署调度,冬末发兵,到了春末,不过百日,一定可以攻克了。”元英又上奏说:“现在萧宝卷骨肉相残,各藩镇彼此对峙。义阳孤绝无援,又同我国紧相接壤,但是在内没有兵力储备用来固守,在外没有粮食援军作为希望,这正是可以焚烤的鸟,不能抽掉薪火;也是伸着脖子准备挨刀的敌寇,岂容迟缓下斧!如果失去了这次机会而不夺取义阳,不仅以后很难得手,而且恐怕更会成为今后的隐患。如今豫州刺史司马悦已经整装待发,东豫州刺史田益宗的军队镇守三关,请派遣军司去他那里具体部署调度。”宣武帝于是派遣直寝羊灵引为军司。田益宗入侵南齐。南齐建宁太守黄天赐在赤亭同田益宗交战,黄天赐被打败。

崔慧景逼近建康的时候,东昏侯拜钟山神蒋子文为假黄钺、使持节、相国、太宰、大将军、录尚书事、扬州牧、钟山王;等到萧衍率领军队到来的时候,东昏侯又尊蒋子文为灵帝,迎接他的神像进入后堂,让巫师祈祷求福。关闭城门后,东昏侯把宫城中的军务全部交给王珍国。兖州刺史张稷入京师守卫,东昏侯又让张稷做王珍国的副手。张稷是张瓌的弟弟。

当时,宫城中还有武装士兵七万人,东昏侯素来喜欢排军布阵,与身边的黄门、刀敕以及宫人在华光殿前演习战斗,假装被创受伤,让人用木板抬走,用这种形式来诅咒制胜。东昏侯经常在殿中身穿戎服,骑马出入,用金银做成铠甲与头盔,全都用孔雀和翠鸟的羽毛装饰。他依旧白天睡觉晚上起来,与平常一样。他听到外面击鼓呐喊的声音,就披着大红袍,登上景阳楼的屋顶观望,弩机差点就射中他了。

当初,东昏侯和左右心腹在一起计谋,认为陈显达一战即败,崔慧景围城很快就逃走了,于是认为萧衍的军队也会如此,因此敕令太官准备柴火和粮米,足够使用一百天就行了。在大桁打了败仗后,城中众人惊恐失措,人人自危。茹法珍等人畏惧士民逃溃,所以紧闭城门而不再出战。等到萧衍的长围已经布置好了,堑栅坚固;然后再派兵出城荡击,多次出战都没有取胜。

东昏侯尤其吝惜金钱,不肯赏赐有功的人;茹法珍叩头请求他赏赐兵将,东昏侯竟说:“贼寇前来只抓我一人吗?为什么向我要东西赏赐?”后堂之中储放了几百块木料,有人向东昏侯启奏要拿去做城防工事;东昏侯想要留下来建造宫殿,竟然不给。东昏侯又督促御府制作三百人使用的精锐兵器,准备等萧衍之围解除之后,外出游玩驱赶士民时使用,至于赶制金银雕镂的物品,比平时催逼得还要快出一倍。众人都心存怨气,消极怠工,丝毫不愿为他效力。外面围困已经很久了,城中的人都希望能早日逃走,只是谁也不敢先有所行动罢了。

茹法珍与梅虫儿给东昏侯出主意说:“大臣们不尽心,导致城围不能解除,所以应该把他们全都诛杀。”王珍国与张稷害怕大祸临头,王珍国就派遣自己的亲信给萧衍送去一块明镜,来传达自己的心意,萧衍则截断黄金作为回报,表示愿意与他同心共事。兖州中兵参军张齐是张稷的心腹,王珍国就通过张齐暗中与张稷谋划,想要一同杀死东昏侯。张齐在夜里把王珍国带到张稷那里,两人促膝密谈确定计划,张齐亲自手持蜡烛站在一旁;他们密谋好之后,又把计谋告诉给后舍人钱强。十二月丙寅日夜里,钱强秘密派人打开云龙门,王珍国与张稷领兵冲入殿内,御刀丰勇之充当内应。这天晚上,东昏侯在含德殿吹笙弹唱,休息后,还没有睡熟,听到军士进殿,就慌忙出了北门,想要跑回后宫,但是门已经关闭了。宦官黄泰平用刀砍伤了东昏侯的膝盖,他摔倒在地上,张齐上来砍下了他的头颅。张稷召集尚书右仆射王亮等人列坐在殿前西边的钟下,命令百官在笺札上签名,用浸过油的黄绢裹住东昏侯的头颅,然后派遣国子博士范云等人送到石头城。右卫将军王志叹息地说:“帽冠虽然破旧,但怎么能当鞋子穿呢!”他到庭中摘取树叶,用手揉搓成团吞服下去,假装上不来气晕了过去,没有在册子上签名。萧衍阅览送来的百官的签名册,看到上面没有王志的名字,心中非常嘉许他。王亮是王莹的堂弟;王志是王僧虔的儿子。

萧衍与范云有旧交情,于是把他留下来充当参谋。王亮在东昏侯执政时期,靠耍两面派取悦于朝廷。萧衍到达新林,群臣都抄小道前去向他致意,只有王亮没有派人去。东昏侯失败之后,王亮出去面见萧衍,萧衍对他说:“朝廷倾覆,你却不加以匡扶,何必任用你这样的宰相!”王亮回答:“倘若东昏侯可以扶持的话,明公您哪能有今天的举动!”从宫城中出来的人,有的被抢劫。杨公则亲自带领部下在东掖门列阵,护送公卿士民们,因此出城的人大多从杨公则的营地经过。萧衍派张弘策先进去清理宫廷,封存了府库与各种图籍。当时,宫城中珍宝之物聚集很多,张弘策严加约束部众,做到秋毫无犯。潘贵妃以及宠臣茹法珍、梅虫儿、王咺之等四十一人全被收拘,交给主管官吏处理。

当初,海陵王被废黜之后,王太后出宫住在鄱阳王的旧宅之中,称为宣德宫。乙巳日,萧衍以宣德太后的名义,下令追封被废黜的涪陵王萧宝卷为东昏侯,褚皇后以及太子萧诵一并被黜为庶人。任命萧衍担任中书监、大司马、录尚书事、骠骑大将军、扬州刺史,封为建安郡公,并且依照晋代武陵王司马遵承受诏命的旧例,行使皇帝的权力,百官向他致敬;任命王亮担任长史。壬申日,改封建安王萧宝寅为鄱阳王。癸酉日,任命司徒、扬州刺史晋安王萧宝义担任太尉,兼任司徒。

己卯日,萧衍进驻阅武堂,下令实行大赦。又下令:“凡是错误的规章、荒谬的税赋、过分的刑罚和劳役,可以考察当初制订的因由,全部废除;地方官吏负责掌管而造成的损失消耗,应该精细地设立科目条例,一切都依照宽恕的条例。”又下令:“对尚书省各部门的文案进行通检,凡是在东昏侯时处理不公正的诉讼案件,以及主办人拖延没有按时办理的案件,都认真地加以审讯辨查,根据事实论处并奏上。”又下令:“收葬阵亡将士,掩埋东昏侯军队中的阵亡者。”

潘贵妃有倾国的美色,萧衍想要把她留下,就向侍中、领军将军王茂询问意见,王茂说:“让齐国灭亡的正是这个女人,您倘若留下她,恐怕要招来外面的非议。”萧衍于是下令将潘贵妃勒死在狱中,同时诛杀宠臣茹法珍等人。萧衍命令把两千名宫女分赏给将士们。乙酉日,萧衍任命辅国将军萧宏担任中护军。

萧衍东下的时候,豫州刺史马仙琕掌握兵权,却不归附萧衍,萧衍就指派马仙琕的熟人姚仲宾前去游说他。马仙琕先设下酒席款待姚仲宾,然后在军门之前将他斩杀,向众人宣示决不归附萧衍。萧衍又派遣马仙琕的族叔马怀远前去游说,马仙琕对马怀远说:“为了大义,只能诛灭族亲。”又要斩杀马怀远,军中的部下替马怀远请求,才免于一死。萧衍抵达新林时,马仙琕还在长江西边每天拦截萧衍的运粮船只。萧衍围困宫城的时候,各州郡都派来使者请求归降,只有吴兴太守袁昂在境内抵抗而不投降。袁昂是袁 齐纪十 翻译 的儿子。

萧衍派驾部郎考城人江革写信给袁昂说:“树干已经倾倒,枝叶将要依附在哪里?如今你尽力替昏君效力,并非是忠心;到时家门因此被屠灭,不能算是孝顺。因此,还不如此刻醒悟,改变意图,给自己多造些福呢!”袁昂回信说:“三吴接近京畿,并不是用兵的好地方,况且以本郡如此偏隅之地,如何能为麾下效力呢!自从承蒙麾下挥师前往京都之后,各州郡没有不派遣使者膝行肉袒于军门,请求归降。只有我一人敢于落后,正是因为内心觉得自己庸碌平常,文武欠缺,虽然想要献心投诚,却不能为大军增加武勇;将我这愚昧之人放置一边,也不见得会败坏军威。幸好仰赖将军气度弘大,能容许我从容地遵守礼仪。我私下认为受他人一顿饭的微薄施舍,尚且要投命殒身去相报;何况本人享受朝廷的食禄,岂能在一朝之间顿然忘恩,我倘若以身投附,不仅会招来众人的非议,也恐怕贤明的您也要鄙视我,所以犹豫至今,来不及进献璧玉请求投降。”

袁昂向武康令北地人傅暎询问当前的时局,傅暎说:“过去元嘉末年,遇到开天辟地以来没有发生过的太子弑父之事,因此太尉袁淑杀身以表明气节。令尊司徒袁接受重托之命,没有苟全的道理,所以不顾安危来弘扬道义名节。现今继位皇帝昏庸暴虐,毫无悔改的可能;荆州、雍州一同举兵,占据上流,天人之意由此可以得知。希望明府大人深思熟虑,不要在将来追悔。”在平定建康之后,萧衍派豫州刺史李元履巡抚东边的疆土,命令李元履说:“袁昂出身于有道的门第,世代尽忠守节,对于这样的名节之士,天下人应该宽容他,所以不要凭借兵威凌辱他。”李元履到达吴兴,向袁昂宣读了萧衍的旨令,但是袁昂依然不投降,只是打开城门,撤去守备罢了。

马仙琕听说皇城失守,大哭着对将士们说:“我接受朝廷的任命,在道义上不容许投降,而你们都有父母,不可以不顾及,所以我来当忠臣,你们做孝子,这样不也是可行吗!”于是把城里的士兵全部打发出去投降,只留下几十名壮士,闭门独守。不久,外兵进来了,把他围了数十重。马仙琕命令壮士们都拉满弓箭,围兵们不敢靠近。就这样相峙到天黑的时候,马仙琕才放下手中的弓箭说:“各位只管来捉我,我在道义上绝不投降。”于是,马仙琕被关在囚车中,押送到石头城。萧衍释放了他,让他等袁昂到达后一起进来,对他们二人说道:“二位的行为,让天下人看到了两位义士。”萧衍又对马仙琕说:“管仲射中齐桓公的带钩,齐桓公不记旧仇。寺人披斩断晋文公的衣袖,晋文公不记旧怨。这是过去人们所称赞的。您不要因为斩杀了我派去的使者、截断我的运粮道路就自己见外。”马仙琕谢罪说:“小人我就如同失去主人的狗,后来的主人饲养他,他就只好再为新主人所任用了。”萧衍笑了,对马仙琕和袁昂二人都给以优厚的礼遇。丙戌日,萧衍进入殿中镇守。

刘希祖攻克安成之后,给湘州送来一道檄文,始兴内史王僧粲响应了他。王僧粲自称湘州刺史,率领士兵攻打长沙。他来到距离长沙城一百多里的地方,这时湘州各郡县都蜂起响应王僧粲,只有临湘、湘阴、浏阳、罗县四个县还在自我保全。长沙人都想乘船逃走,行事刘坦把船只全部收缴,汇集在一起,放火烧毁了,并派遣军主尹法略前去抵挡王僧粲。交战多次,都不能得利。前任湘州镇军锺玄绍暗中结集士民数百人,约定日期准备翻城策应王僧粲。刘坦得知了这一阴谋,却假装不知道,所以一直审理讼事案件到深夜,也不关闭城门,以便疑惑他们。这天夜里,锺玄绍没有行动,到了第二天早晨,就去拜访刘坦,询问不关闭城门的原因。刘坦把他留了很长时间,同他说话,而秘密派遣亲兵到他家中抄收文书。锺玄绍还在座,而派去抄收的亲兵已经回来报告,查获了他的文书,查清了事情的本末。所以,锺玄绍只好低头认罪,在座位上被斩首;刘坦烧毁了锺玄绍的文书,其余同党一概不加追究。众人既惭愧,又心服,州郡于是得以安定。尹法略与王僧粲僵持了好几个月。建康城平定之后,杨公则返还湘州,王僧粲等人四散撤走。王丹被郡中人杀死,刘希祖也献郡投降。杨公则克己廉正,做事谨慎,减轻刑罚,少收赋税,不久,湘州的户口就差不多恢复到原来的数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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